谈书墨坐在那里,眯着眼睛看那孩子,弯了腰板,低下头去,露出青色的发线,他突然想伸出手去,捏紧了自己左手又松开。
她直起身时想,这次的考试就或许就那么结束了吧,一切也都是那么结束了吧,心里流淌过莫名的酸楚。
转身的时候,被人扣住了手腕转过来,温温的东西就贴上了唇,赵水光只能那样扶着课桌僵硬地站在那里,谈书墨的身子隔了课桌探过来,赵水光瞪大了眼只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扇动着,像染上的蜜一样泛着晶莹的水光。
那一刻,春日的和风温柔地擦过她的眼睛,操场上少年们打球的喧闹声一下子远了,窗外那颗古旧香樟的青涩气息被微风送过来,围绕在鼻尖和他身上的青草香混在一起涨得满满的让人屏住了呼吸。
桌上的测评单突然被风吹乱了。
talkingabouttoday’sweather,那一日,春日静好。
赵水光从来都不知道这样一个浑身散发冷冽气质的男人会有如此炽热的唇,像点燃生命一样把她烫着了。
她吓得一把推开他,回都不敢回头,跑出教室。
赵水光突然明白谈书墨的强大,更确切地说,她的生命中从来没遇过这样的男人,看似一切淡然,实则对想要的人和事都很是执着,但聪明如斯的人向来都是慢慢计划,坐在那不声不响,关键时刻却像头豹一样凶猛地扑过来。
赵水光也不笨,再怎么年少自是知道什么人可以亲近,什么人惹不起。惹不起,她只有逃。
谈书墨收回手,看着那像只惊慌失措的小仓鼠般逃窜掉的女孩消失在拐角,他承认自己是心急了,但他谈书墨做事从来都不后悔,他一向都没有抱着一颗单纯的心去当她的老师,他本来就不是如此乐善好施的人,他,从不掩饰这一点。
慢慢走出教室,低头看到墙角的大大的书包,如她的主人一样委委屈屈地窝在那里,轻薄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手插在兜里,微弯了腰,一把捞起包,往楼下走。
赵水光跑出教学楼,才发现把包忘了,那个后悔啊,谁让自己被美色冲昏了头!
捧着红彤彤的脸,在一楼的大厅来回踱步,只有等过会人走了,再偷偷上去拾回来。
“赵水光”来人站在楼口唤,修长的身子,却拎着大红色皱巴巴的大书包,当然也不损帅气,只是一下子就把他周身冷淡的气冲散了。
赵水光犹豫了半天,看到他靠在扶手上不耐地挑了眼:“再不来,我扔了。”
赵水光这才慢慢走过去,从白玉般的手上接过她脏兮兮的包,她说:“谢谢,谈老师。”
谈书墨自嘲一笑,抬腿往上走。
赵水光想想,还是说:“以前我不相信空间的距离,现在我又怎会相信时间的距离?”语气认真却露出倔强的味道来。
他回过头来,那女生抬眼过来,一双大眼里水光盈盈。
楼外的叶子早已全碧得泛出光来,一阵微风吹来,树叶沙沙地颤动,像极了一眨一眨的眼睛。
赵水光之后有天夜里梦见希望,醒来已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想了半天。
5月23日,是希望的生日,她是记得的,想打电话过去还是忍住了,今后每一年的今天都会有人第一时间祝你生日快乐,但那人,不是她赵水光。
凌晨的时候,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赵水光坐在床上,看见来电显示,想这么一长串是哪个农村的号码吧,接过来,有点不清楚,有人说:“喂”偏是那样,她也明白是谁了,一瞬间手机热到烫耳。
希望说:“小光,你好吗?”赵水光嗯了一声,两方都是长久的沉默,你已不在我的生活,能聊些什么。
希望半响说:“没事,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挂了啊。”
赵水光的心突然柔软,她说:“等等,希望,生日快乐。”
希望那时靠在厨房的窗户边,看见对面的外国老太太牵着她的黑贵宾走过窗前,温哥华的天气难得特别的好,抬头仰望被大大的太阳晃了眼,希望闭上眼去听那熟悉的声音。
他笑说:“恩。”赵水光爬到床边掀开窗帘一角,外边却已是漆黑的夜,她说:“希望,对不起。”
对不起,我曾没有坚持,对不起,我曾以为恋恋不忘的东西却在说着不会忘记的时候模糊了痕迹。对不起,我曾如此相信世间再没有的上那样的感情的了,但,我却动摇了。
希望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说:“我知道,没事,啊”,最后一个“啊”子,上扬了声音,像在宠溺地哄孩子。
又匆匆说“不说了,考试加油。”来不及等赵水光讲什么收了线。
我也想过要你幸福,真心的祝愿过,但是现在的我却无法对你真诚的祝福,不愿意接受没有我也能幸福的你,所以还不如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说。
那一边,赵水光觉得明明就在脚下另一边生活的人,为什么老是如此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