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地面上的脑袋徐缓地抬了起来,一张变形的脸在色彩斑斓的灯光下扭曲肿胀。
——竟然还在笑。
他咧着豁开的嘴角,眯缝着充血的眼睛,旁若无人地边笑边咳。
“……你无法藏于黑暗……我将一直窥觑你……”
“嘀咕什么咒语呢?”黄毛提着球棒捅了过去,“闭嘴傻吊。”
“……直到我们的身体蠕蠕相媾……直到我们的嗣息遮灭日月——”
女人盯着他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挺直背脊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而后猛地抄起一块酒瓶碎片,生生划拉开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咯咯地从殷红的肌肉断口中喷涌而出,四溅在主人迅速泛出死灰的笑脸上。
混混们惊吓地往后退散,男人却忽然躁怒地径直上前,一脚碾住那混杂着血泥和发胶的肮脏发顶,发狂地踹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红白的浆滋滋流进了冰冷的砖缝里。
女高中生紧紧捂着嘴,将酸水拼命咽了回去。
穿运动服的女人却煞白着脸,一步一步,缓缓地后退。
“不要叫喊……”她极轻极轻地说道,视线奇怪地上扬,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一会儿跟我一起跑。”
女生擦着眼泪,用力点头。
男人莫名发泄了一通,深吸口气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拖走埋了,别的我会处理。”
红毛无奈地跟同伴打手势,他不是第一次见死人,但死得这么诡谲的人倒是第一次。
像个邪/教/徒,他心想,拿球棍将尸体捅翻了个身,被踩扁的脑壳粘着头皮拉垮地垂在肩侧。
黄毛发出了恶心的哕声,一边探身去摸索口袋,看有没有留着值钱的物事。
正在此时,尸体忽然微微弹动了一下。
但混混们并没有发现。
黄毛一脸惊喜地扒拉着手表,表面有些受损,但不影响它作为金表的价值。
男人并不管手下人搜刮死者遗物,他转身向自己今夜的意外收获走去。
——他亟需让那张漂亮的脸蛋在自己的掌心里嚎啕求饶,只有别人的痛苦才能让他获得短暂的愉快。
只奇怪那位美丽得有些下流的女士并没有太注意他,反而死死地盯着他的身后。
于是他便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团腥臭的、冰冷濡湿的的东西,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冲他兜头罩下。
秀丽一把拽起吓呆了的女生,甩开腿狂奔进了一条巷道。
死寂中只有两人沉闷的喘息和脚步声如影随形。
酒吧巷的出口已近在眼前,女生却腿一软跌坐在地,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冲击过度,恐慌还没跟上的呆滞。
“……我尿了。”
她傻愣愣地小声道。
秀丽瞅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身后。
“回家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她无情道。
女生继续愣:“钱没拿……”
秀丽神情倏忽凝重:“那一叠应该有5000……”
“……”
“……”
秀丽拖着手软脚软的女生走出酒吧巷,沐浴在稍显明亮的路灯下继续往前飞奔。
片刻后,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呜呜地开始哭。
“别再做这种事了,钱还是工作赚来的最香。”秀丽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女生抽了个哭嗝,而后“鹅鹅鹅”的压根停不下来:“还干什么工作!这个世界马上就要被丧尸占领了!”
秀丽憋出了一句:“放心吧,离丧尸屠城还早着呢。”
“那不是丧尸是什么?”女生打了个寒噤,这一晚对她而言完全超出了想象,她原本也不过是个被姐妹会排斥在外的土气高中生,为了换个新包一时鬼迷心窍才答应援/交,说到底失去母胎童女身这个后果她能预见到,但绝不包括直面一场血肉模糊的异常事件。
秀丽沉默,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