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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二十一年,九月中下,汴京发生了一件令人唏嘘不已的大事。
太师勾结旧朝逆党,证据确凿,被判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断头台押上去的人,一批又一批,不等午时三刻,即时斩首,顿时血流成河,一连几日上头的血就没干透过。
整条街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入了夜,人都不敢往这边走。
怕冲撞到了不该冲撞的东西。
先是太师等人,随后便是太师府九族中人,而及一干府丁婆子,斩掉了数以百计乃至上千的人。
举朝上下人人自危,危的自然是怕与太师府扯上关系,在靖安帝疏清太师府余孽的时候,谁敢进谏替太师说一句话。
说了就是找死,没人敢不要命了,在这件事上头找晦气。
太师府势去,算是彻底完了,为太师说话,吃力不讨好。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混朝堂的谁不是人精,四面八方都长了眼睛,撇的一干二净。
“白家倒了。”大律太师,复姓白。
“太师乐善好施,为官廉洁,怎么会与旧朝的人扯上关系呢,结党营私,企图谋反,真是万万没想到。”
“人心隔肚皮,官场复杂波诡云谲,局势瞬息万变,你懂什么。”
汴京城街头四处都贴着布告,来往的人,总有几个嘴巴闲不住,会停下来议论这事儿。
“最可惜咱们汴京惊才绝世的太师嫡子,霁月公子。”
“是啊.........”
想起太师之子,公子霁月,无人不为之叹息,那可是汴京第一公子。
别的话,对着布告指指点点的人也不敢多说。
饶是怎么风华绝代,与世不俗,只要人是太师之子,便逃不了罪责,太师府动荡朝势,触动皇威,朝廷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活于世。
斩草定要除根。
留下霁月,是给大律皇朝留下祸害。
蹲在布告地下乞讨,蓬头垢面,穿着褴褛外衫,身形瘦弱的小乞丐,从罅隙中钻进去。
手里拿着一只破碗,颤巍巍从架子底下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善人,给口吃的吧,善人,我好几日没吃饭了。”
“!...吓死人!”
正在交谈的两人倒吸凉气,被突然出现的黑脸小乞丐吓得不轻。
两人声音压的低,太师府的事情才发生,布告上的字还在新鲜着呢,他们今日也只是闲暇无事,小声聚来说说。
谁知道乞丐无处不在,从架子底下探出头来,无声无息,不是吓人还能是什么。
刚才为白家惋惜的话,要是被人听见,说到官府面前,势与白家同罪,要拉去砍头的。
“当真晦气!”
白家的事情,果真说不得。
要因为这件事情,落了罪名,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两人没给半分施舍,左右看看没有巡逻的官兵,只有从架子底下探出头,包着头,脸黑的像锅底的乞丐,心静半分,便开始撒气了。
“哪里来的乞丐,真是恶心死了,走开走开。”
“再过来,我打死你。”
没给半分施舍,反而往破碗里吐口水,两人骂骂咧咧约着走了。
眼看着吃饭的碗要遭污,小乞丐连忙将手缩回来,身形一聚,从架子的罅隙中脱了身。
这架子实在小,刚刚反应极快,手也被架子撞得不轻。
顾不上手背上撞出来的刺骨的疼痛感。
捧着手里的碗左看右瞧,见它干净如初,登时松了一大口气。
还好碗没有脏,要真被人吐口水了,那真是得不偿失。
上哪里再去找只碗来。
她可舍不得脏掉的碗拿去装吃食。
出来也有些时候了,眼看着就要要到响午时分,算着时辰,人应该救出来了。
沅衣把碗揣进怀里,怀里还捂着两个白面馒头,是她早上乞讨来的。
没舍得吃掉,要留着。
小乞丐撒腿往城东破败的城隍庙跑去。
按理说到了正午,更不能离开了。
这时候最好蹲在客栈门口,或者后厨口,那些贵人吃饱了。
有钱的心情好,能将没吃完的饭赏出来,心情更好的,还能丢一两个铜板过来。
钱啊,对乞丐来说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
汴京是大律的都城,坐落在大律的北方。
最富饶之地,这里民风开放,这里富贵分明。
富的人高楼玉砌,挥土如金,穷的人食不果腹,夜宿廊桥头,经受风吹雨淋。
城东在早些年是最富裕的地盘,出了名的销金窟,温柔乡梦归处。
就是因为太过于有名,被一窝凶悍的土匪盯上,洗劫后放了一把火,城东落败了。
悍匪虽然已经抓到了,但是那场大火实在猛烈,烧掉了半个城东,烧死了很多人。
渐渐的,城东荒芜,在这里活动的更多是穷到地底下的人,乞丐。
沅衣,便是其中的一个,这里是小乞丐沅衣的家。
她从城西一路跑回来,脚下没鞋穿,踩到了沙砾石子也挡不住沅衣欢快的步伐,她从来没有这么快活,欢欣过。
“快到家了。”
她一口气冲进城隍庙,却没有防备,一脚踩下去,踩到一块藏在枯草里尖锐的石头上。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