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将屋里的窗户敞开,冬日寒风簌簌灌入,吹得俞眉远手发冷。
“霍铮,帮我把窗户关上吧。”她不知想到什么,嘶哑着声音开口,“冬天又到了,再过几个月又是我的生辰,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上个生辰你给我做了寿面,这次你给我捏个寿桃好不好?”她“嘿嘿”笑起,揉揉鼻子,“你说过的,岁岁年年月月日日,都如我的生辰,你说过你会守我到老。寿面不断头,长命又百岁,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她说着说着忽然哽咽:“你答应过我那么多事,一件都没完成,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这个骗子!骗子!”
她越说越大声,仿佛发泄般,忍了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泪如雨下。
魏眠曦守了她两天两夜,朝中有要事,皇帝已命人三番四次催他进宫,到了第三日,他再也推不得,方放下她进了宫,可他前脚一走,俞眉远后脚便崩溃。在屋里照顾她的丫头见势不对,忙出了屋子寻人。
魏眠曦进了宫,丫头自然找不到他,半道上遇见了魏初九,将事情一说,魏初九就急急进了俞眉远屋里。
俞眉远正怔怔看着凤簪的簪尖。
霍铮是她两辈子唯一的期盼,从少时相逢,总角相交,一路行至今日,已经十二年了,他这个人已经刻进她的灵魂,与她同生。他既然不在,这场重生于她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也许死了,她还能回到和他相逢的最初,重来一次。
哪怕只是个假想,她也愿意尝试。
异魂而归,就让她再异魂归一次,哪怕魂飞魄散,也好过枯守半世。
“郡主!”魏初九惊叫一声,冲到她身边。
俞眉远手里的簪尖从脖上划过,拉出一长道红痕,把魏初九吓得脸都白了。
“郡主,发生何事了?”魏初九一边问着,一边掰她的手,想抢下那支簪子,奈何俞眉远握得死紧,她怎样也掰不开。
“他死了……”俞眉远木然道。
“谁死了?”魏初九坐到床沿问道。
“霍铮。”俞眉远目光又落到簪上。
“你怎知他死了?你呆在候府足不出户,哪里来的消息?就算是有消息,你见过他的尸首?既没见着,怎么能妄下定论?”魏初九急道。俞眉远眼中死志太明显,所有劝慰的话对她都没用,不如……给她希望。
她这么个聪明的人,一定听得懂。
俞眉远忽然愣住。所谓关心则乱,霍铮于她而言,太过重要。
手渐渐松开,魏初九将木簪从她手里抽走,才刚松了口气,便听她又道。
“你说你想成为我?如果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代替我活在魏眠曦身边,但代价是……你可能会死去,你愿意吗?”
冰冷的声音幽幽在她耳边响起,让魏初九打了个寒颤。
她转头,看俞眉远的表情不似开玩笑,只思忖片刻便咬牙道:“愿意。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
魏眠曦才从宫里出来,就接到属下的禀报,他连马车也顾不上坐,夺过下属的马便翻身而上,回了如今的摄政王府邸。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替我好好守着她吗?怎还会出这种事?”
他落马便快步朝她屋子行去,屋外守的下人纷纷上前行礼回事。
“是奴婢的错。”照顾俞眉远的丫头们低头认错。
“她现在怎样?”他快步走着,眼神冷凝。
“回王爷,已经请御医来瞧过了,说郡主昏阙是因伤心过度,再加上多日没进食,以至体虚而晕,并无大碍,初九姐姐正在里头陪着郡主。”
“初九?”魏眠曦脚步一顿,眉头微蹙。
正思忖着,里间屋里忽然传来几声匆促脚步声,有人赤足跑出,正撞到他胸前。
“唔!”那人立时捂了额头。
“郡主。”
“阿远!”
魏初九和魏眠曦的声音同时响起。撞上他的人真是俞眉远。
她穿着单薄的寝衣,一身纤瘦,不知怎地,和平时有些不同。
他看了两眼,目光就胶到她脖间。
红痕刺目。
“你的脖子怎么回事?”魏眠曦冷起,他虽望着俞眉远,问的却是身后服侍的人。
后边的人通通跪到了地上,只是还没开口,俞眉远却先出了声。
“魏……哥哥?”
魏眠曦猛地愣了。
他认真望去,俞眉远的眼眸清澈如水,狡黠明亮,全然不似从前。
她叫他……魏哥哥?
时光仿似回到初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