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纯馨出去后,宇文倩与简浔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本来她们最发愁的,就是要怎么让宇文信自然而然的出去,与刘纯馨来个“郎有情妾有意”。
倒是没想到,宇文信主动跳出来,把这个难题给她们解决了,真是天助他们也,不过也说明一个问题,宇文信是知道整件事的,本来之前可能他还只是个知情者,但有了方才主动站出来扶宇文修这一出,他便不只是知情者,更是帮凶了……那他便再算不得无辜,而是罪有应得了,与旁人何尤?
宇文倩与简浔遂各自吃起面前的菜来,对同一席上的睿郡王妃和刘姨妈几乎已快要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都视而不见。
如此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在高嬷嬷不知何时出去了,又悄悄进来了,不着痕迹冲睿郡王妃点了一下头后,睿郡王妃便忽然笑道:“本宫才想起,白日里恍惚听丫头们说,园子里的睡莲都开了,看睡莲么,就是要晚上才更有意趣,有没有谁愿意随本宫一道去园子里瞧瞧的?”
这话一出,刘姨妈先就笑道:“妾身很愿意陪同前往,只要王妃娘娘不嫌弃妾身呱噪。”
睿郡王妃笑道:“姨太太说笑了,本宫不知道多喜欢与你说话儿,怎么会觉得你呱噪,其他人呢,可还有谁愿意一同前往的?”
众侧妃孺人都是聪明人,早觉着今儿情况有些不对,这会儿就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傻子才有好戏不看呢,何况看王妃娘娘的样子,也不是她们想不去,就能不去了,遂都笑道:“我们也愿意一同前往。”
连宇文倩都拉了简浔道:“弟妹,我们也去凑个热闹罢,如今吃饱喝足了,在这里枯坐着也是无趣。不过,你们几个小的,方才你们大哥在,拘束得很,之后你们大哥出去了,也没见你们放开,就不必跟着我们一块儿去了,且留下再乐呵一会儿罢,二妹妹,你看着大家一点。夫君,你呢,是先回去歇着,还是在这里陪弟弟妹妹们玩儿?”
宇文佳忙起身应道:“大姐姐放心,我会看好弟弟妹妹们的。”
胡严则笑道:“我陪弟弟妹妹们玩儿罢,我这个大姐夫虽早已转正了,适当的讨好一下小舅子小姨子们,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睿郡王妃与宇文倩带头,一众女眷被簇拥着,浩浩荡荡去了园子里的水池边看睡莲。
果见水面上的睡莲花都开了,在朦胧的月光和灯光下,暗香浮动,说不出的静谧与柔美,众人看了一回,赏了一回,睿郡王妃便笑着吩咐高嬷嬷:“让人取了大剪刀和铁钩来,剪一些花儿上来,每人带两朵回去插瓶,今夜也好在淡淡的花香里,都做个好梦。”
“是,娘娘。”高嬷嬷忙笑着应了,自指了几个婆子去取大剪刀和铁钩来,不一时便将近处的花儿剪得差不多了,遂慢慢分散去了远处。
年纪最小的唐孺人已忍不住捧了一朵睡莲在手,轻嗅了几下,笑道:“这样放在近处闻更香更好闻了,晚上大家一定都能承王妃娘娘吉言,做个好梦。”
自睿郡王生病,尤其是最近只肯让睿郡王妃一个人靠近以来,连两位侧妃都安分了许多,对睿郡王妃更是恭敬有加,何况其他几个孺人。
所以唐孺人话音刚落,另一个孺人就笑道:“王妃娘娘这般疼我们,连一朵花儿都想着我们,我们本就已生活在好梦里了,做不做好梦,倒是没多大关系了……”
“呀——”一语未了,远处一个婆子忽然叫了起来:“是谁,快出来,王妃娘娘在此,岂容你们撒野?”
高嬷嬷立时斥道:“什么事这般大惊小怪的,惊着了主子们,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那婆子支支吾吾道:“高嬷嬷,不是奴婢大惊小怪,实在是,实在是……您自个儿看看就知道了……”
高嬷嬷闻言,越发恼怒,道:“还说你不大惊小怪,在咱们王府自家的花园里,再稀奇再古怪,又能稀奇古怪到哪里去?”话说如此,还是恭声与睿郡王妃道:“娘娘,奴婢这就亲自瞧瞧去。”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顺着那婆子的手指看了过去,随即也惊叫起来:“表小姐!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忙忙折回睿郡王妃面前,涨红着老脸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道:“娘娘,是表小姐,与一个、与一个男子在前面花丛里,那个衣衫不整的交颈而卧,得亏少爷小姐们没有跟来,不然可就……”
话没说完,刘姨妈已惊呼起来:“怎么可能?我们刘家虽败落了,却也是书香门第,小女也是幼承庭讯,怎么可能……何况,何况……嬷嬷会不会是看错了?”
高嬷嬷断然道:“奴婢绝没有看错,不信姨太太自己瞧去,也好给表小姐,那个,先遮挡一下,这也太不雅观了,怎么就那么着急?”
睿郡王妃则满脸怒色的道:“那看清楚那男子是谁了吗?真是好大的胆子,在咱们王府的内院也敢……不对,除了王府的主子以外,谁敢这么大胆,何况这会儿二门早下了钥了,主子以外的男子,根本就进不来内院才是,难道,竟是大爷?他也太着急了罢,人早早晚晚都是他的,大少夫人也答应了,他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不由分说想先把事情给彻底闹开落实了,那哪怕立马清了场,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只是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得远处传来了一个清越冷冽的男声:“怎么都到园子里来了,宴席已经散了吗,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睿郡王妃瞬间如被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宇文修的声音,怎么会从后面传来,而且听起来什么事都没有……那,那这会儿花丛里的那个男人又会是谁?
说来信儿的确自扶了鬼之子出去后,就再没见过踪影,如今整个内院有那……那方面能力的,除了宇文修,就只有他,难道……
刘姨妈也从满腔的窃喜中回过了神来,心里浮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来,若占了她女儿便宜的不是宇文修……她已不敢再想下去了。
高嬷嬷反应快一些,再想到方才她大略扫了一眼搂着刘纯馨的人,那张脸分明就是宇文修,她也没多想,以为事情已经成了,且比她们原本想象的还要更成功更完美。
她们只是想的,宇文修在刘纯馨的逗引下,动个手脚占点嘴上便宜什么的,大家“无意”发现他们时,他们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就够了,果然这世上就没有放着便宜不占的男人,——如今想来,二爷与宇文修到底是一个父亲生的兄弟,怎么可能长得没有几分相似?
念头闪过,她已满脸肃色的与众侧妃孺人道:“万万没想到竟会出这样的事,王妃娘娘定会彻查到底的,众位主子且先请回去歇着罢,更深露重的,万一累众位主子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睿郡王妃也应声回过神来,冷声道:“大家都散了,记住管好自己的嘴,若让本宫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本宫决不轻饶!”
只可惜话音未落,宇文倩已淡声接道:“王妃,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您方才张口就是‘难道是大爷’,什么意思?这是打算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屎盆子扣到弟弟身上是不是?他哪里得罪您了,您要这样空口白牙的污蔑他!还说什么‘人早早晚晚的他的,大少夫人也答应了’,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儿,浔妹妹,你知道吗?”
简浔摇头淡声道:“我也不知道有这回事儿,更不曾答应过,我就算真要给夫君收人,也绝不可能收自己的亲表妹,以后我到底是拿她当表妹待,还是屋里人待?又到底拿我以姨母当姨母待,还是妾的娘家人待,若是妾的娘家人,那就不是亲戚了,我怎么可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表妹和姨母,王妃娘娘,还请您务必慎言!”
宇文倩立刻接道:“既是意外,出事的还是亲戚家的小姐,王妃很该立刻查明真相才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在场这么多人,总会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发现,所以,大家必须都留下,横竖在场都是过来人,并没有未出阁的姑娘家,也没什么可避讳的,请您即刻查明了真相,给亲家表小姐一个公道,更还弟弟一个清白!”
说完吩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的月姨:“月姨,你去瞧瞧到底是谁玷污了亲家表小姐的清白,堂堂王府内院,竟发生这样的事,传了出去,别人还当我们睿郡王府是什么地方呢,以后哪个亲戚还敢登咱们王府的门!得亏弟弟来得及时,否则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又安慰简浔:“浔妹妹,我就说弟弟绝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之间的感情,也绝不会那么经不起考验,你就只管放心罢,我是绝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弟弟和你,也离间你们之间感情的!”
简浔一脸的波澜不惊,道:“倩姐姐放心,我从来没怀疑过师兄,一丝一毫也没有过,否则,我何必嫁给他?”
说着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忙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是宇文修,虽然二人隔得有些远,其实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情与眼神,但简浔就是知道他在看她,并且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歉疚与心疼,于是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笃定的笑容。
二人说话间,月姨已应声大声往前面的树丛走去。
“站住!”只是才走出没两步,已被睿郡王妃近乎是尖叫着叫住了:“高嬷嬷,你去!”
又喝命众侧妃孺人并下人们:“你们全部给本宫退下,全部退下,谁敢再停留,休怪本宫不客气!”
月姨却是对睿郡王妃的话充耳不闻,只管继续往前走,高嬷嬷见状,只得加快了脚步去拉她,二人一时间拉扯成了一团,谁也不让谁。
这边宇文倩与睿郡王妃也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宇文倩先冷笑道:“王妃为什么不肯让月姨去看看那个男人究竟是谁,莫不是心里有鬼?殊不知您这样的行为,恰好应证了一句话‘此地无银三百两’!”
“本宫能有什么鬼!”睿郡王妃也是横眉怒目,“本宫是王府的当家主母,高嬷嬷是本宫跟前儿最得用之人,如今府里出了事,本宫自然要打发她去一探究竟,因为兹事体大,若人多了,万一不小心毁坏了现场,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谁来负这个责?自然是去查探的人越多越好,大姑奶奶还是别胡搅蛮缠的好!”
话虽说得硬气,心里却是慌得不行,乱得不行,知道自己八成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中了贱人们的奸计了,恨得简直想杀人,想着事情如今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该要怎么收场,又恨不能立时晕过去,什么都不管了。
可那是她的亲生儿子,唯一的儿子,既是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情感寄托,也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依靠,她哪里能晕倒,她必须撑下去,死也要撑不下,不能让可恶的鬼之子和贱人们毁了她的儿子!
宇文倩继续冷笑:“我胡搅蛮缠,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又是要将所有人都屏退,又是只许高嬷嬷一个人去看,又是张口就污蔑弟弟的,说您心中没鬼,谁信啊,您是不是以为父王如今病了,您就可以在府里一手遮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哼,只可惜弟弟和我还在,还轮不到您一手遮天!春燕,高嬷嬷既拉住了月姨,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