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纯馨尚且得日日活在水深火热里了,何况刘姨妈还隔了一层的,届时别说什么提拔她两个儿子,帮着他们刘家重振家业了,她们母女自己都将自身难保!
简浔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不可言,狗咬了她一口,她总不能扑上去也咬狗一口,那也太掉价了,最好的办法,便是让狗去咬狗,而她,只需要在一边冷眼旁观即可。
“瑞雨进来。”念头闪过,简浔向外一扬声,待瑞雨进来后,附耳吩咐道:“你立刻去外院找到武夷,让他去宫门递个话儿给大爷,这样……”
午后,简浔睡了一觉起来,才梳洗完,就有小丫头子进来屈膝禀道:“大少夫人,姨太太与表小姐来了。”
简浔睡觉前,便已知道高嬷嬷悄悄儿去找过刘姨妈的事了,用膝盖想,都知道刘姨妈与刘纯馨这会儿过来,是为的什么,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吩咐小丫头子:“请进来罢。”
小丫头子应声而去,很快便引了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刘姨妈与刘纯馨进来。
刘姨妈怕简浔又跟昨儿似的,将她拒之门外,本是打算带了女儿硬闯的,谁知道看门的那两个婆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嘴上奚落挤兑她就不说了,甚至还敢与她们母女动手,简直气死她了……于是等小丫头子出去说:“大少夫人请姨太太和表小姐进去。”时,她虽骂了那两个婆子一顿,到这会儿仍是余怒未消。
正打算待简浔给她见过礼后,便告那两个婆子一状,定要简浔打她们一顿板子替自己出气的,没想到简浔已先道:“三姨母与表妹来了,请坐,瑞雨琼雪,上茶点和瓜果来。”
嘴上说得客气,却连站起来迎一迎自己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行礼问安了,刘姨妈心下不由一紧,浔姐儿这是已经恼上她了?可高嬷嬷不是说,王妃话才起了个头,就被她给堵了回去,让她自己来求她吗?
当下也顾不得生气告状什么的了,依言坐到简浔对面,待刘纯馨也在左下首坐了,方笑道:“自家娘儿们,浔姐儿不必客气,让丫头们都下去歇会儿罢,咱们娘儿仨也好自在说话儿。”
简浔就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刘纯馨一眼,直看得母女两个都不由自主的局促忐忑起来,尤其是刘纯馨,心跳一度快得似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般,不明白表姐今日怎么给人那么大的压力,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这才是真正的表姐?
她拼命忍着无声的喘了几口气,终于听见简浔开了口:“你们都下去罢。”
待屋里服侍的人都鱼贯退出去后,又继续道:“三姨母想说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了,但说无妨。”
刘姨妈被简浔方才有意释放出来的强大气场震了一下,脸上的笑不自觉谦和了几分,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来瞧瞧你和外甥女婿的新房,回头给二姐烧香时也好与她说说,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够放心。”
简浔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这便带了三姨母和表妹四处逛逛去,我和夫君的新房虽不大,里里外外一圈下来,也能逛差不多半个时辰。”
作势要起身。
刘姨妈忙笑道:“这会儿日头正毒,也不急在这一时,待我们说会儿话,再去逛也不迟。”
惟恐简浔坚持带她们母女逛新房去,只得切入了主题,“其实我和你表妹这会儿过来,还有一件事。我听说,王爷怕自己见不到孙子就……所以王妃已向浔姐儿你提出,要给外甥女婿……收个人在屋里了?”
“三姨母的消息倒灵通。”简浔又是一个似笑非笑,“王妃今儿的确与我提了这事儿,就在上午三姨母与表妹见过父王,离开银安殿之后,不过,被我一口回绝了,我与夫君才新婚一个月,再是没规矩的人家,也没有这会儿就逼我给夫君收人的道理,当我们崇安侯府好欺负么!”
刘姨妈一听这话,心道果然是个不容人的,可如今岂是她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面上却一副着急的样子,道:“论理的确没有这么快就给外甥女婿收人的道理,可王爷不是病着,不定什么时候便会……也不怪他想抱孙子,不怪王妃娘娘着急,偏老侯爷又在这当口没了,你就算已出嫁了,也得替他老人家守满九个月,真真是什么事都凑到了一块儿来,哎,怕就怕,王妃娘娘见你不配合,就直接赏了人甚至是聘了人回来给外甥女婿,那可就真是太糟糕了!”
简浔闻言,仍是一派强硬的态度:“她敢!又不是亲娘,凭什么插手夫君的房里事,别说我不同意了,夫君与姐姐必定先就不会同意!”
刘姨妈就越发着急了:“你这孩子,性子也忒烈了些,也不想想,是王爷想抱孙子,那王妃娘娘就管得这事儿,何况那可是外甥女婿与县主的亲爹,你再得他们姐弟喜欢与看重,难道还能重得过自己的亲爹不成?少不得只能委屈你了。既然左右都要受委屈的,要我说,你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先替外甥女婿把人选物色好了,一来从王爷王妃到外甥女婿县主,都会感念你的委屈,以后加倍的待你好,这是得了里子;二来人人都将知道你的孝顺与贤惠大度,这是得了面子;三来,你自己物色的人,当然以后都会向着你,事事以你为先,也不怕会要你的强,或是弹压不住……”
话没说完,已被简浔冷笑着打断:“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是我想一过门守孝的吗,是我让父王病成那样的吗,都不是,一切都是天意,那凭什么要我来承担后果,承受委屈?这事儿我是绝不会同意的!三姨母到底是为王妃当说客来的,我瞧您和她相见恨晚哪,还是真为了我好所以才走一趟的?若是前者,就请三姨母出去,若是后者,也请您不要再说,真为了我好,真心疼我,就不该这样往我的心口捅刀子才是!”
刘姨妈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慌乱,强笑道:“我自然是为你好,才走这一趟的,你要知道,这世上只有真正疼你、为你着想的人,才会好的坏的都替你想在头里,在你犯错误犯糊涂时,指引你提点你,让你少走一些弯路,少碰一些壁。你也别先急着否定我的话,因为那些话不入耳,就不肯听下去,我是真的为你好,难道真等王爷王妃赏了人下来,你既失了公婆的欢心,又被那新人勾得失了外甥女婿的欢心,连县主也因着你不肯满足王爷的愿望,而恼了你,面子里子通通都不剩了,你再来后悔么?那时候,便是再后悔也晚了,好浔姐儿,你这般聪明,难道‘两害相较取其轻’的道理,还要姨母教你么?”
一席话,说得简浔脸上终于有了慌乱之色,犹自嘴硬道:“夫君和姐姐不会那样对我的,我才成亲一个月,我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凭什么!何况就算我给夫君挑了人,短时间内她可能会事事以我为先,等她得了夫君的宠爱,生下儿子以后,谁能保证她就不会变了?哪怕她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我总不能将堂堂王府公子的生母提脚给卖了罢,既有可能为王府生长孙的女子,也不可能真就是个奴婢出身的,至少也得往良民家里去聘,我就更卖不得了……不,我不要给夫君挑人,我也谁都信不过,这事儿我不能答应,死也不能答应……”
你不答应就成了吗?
刘姨妈暗自嗤笑着,见火候已差不多了,嘴上叹道:“好孩子,我知道你难过,可如今再难过,也得咬牙撑过去。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人的心都是慢慢被养大的,就算如今那新人对你恭敬有加,以后会怎么样,谁又说得准呢?那就得挑个绝对信得过,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叛你,绝对事事以你为先的才是,说来,我倒是有个现成的人选……”
“谁?”简浔忙道:“我认识那个人吗,三姨母快告诉我。”一副已被刘姨妈说动了心的样子。
刘姨妈便看了下首的刘纯馨一眼,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表妹!”简浔大吃一惊,随即便断然道:“不行,三姨母不是一心要与表妹寻个好夫家,让表妹凤冠霞帔加身,一过门就做风风光光的诰命夫人吗,怎么能委屈表妹给夫君做妾,我还是另外找人罢。”
刘姨妈好容易才说动了简浔,怎么可能她一拒绝了就放弃,叹道:“我原本的确是这样想的,我们刘家虽败落了,也是书香门第,女儿岂能给人做妾?可这些年,我这个做姨母的,的确对你不起,若你一直顺顺当当的也还罢了,如今摆明你有困难了,我岂能袖手旁观,那我死了也没脸见二姐姐去,所以,我宁愿让你表妹受点委屈,也要替你分忧,你自己的亲表妹,总不至于恃宠生娇要你的强,甚至会让你担心弹压不住了罢?”
顿了顿,继续道:“外甥女婿是个有出息的,只要不出意外,王爷百年后,他应当就是王爷,做王爷的,身边连有名分的侧妃孺人,就得十好几个,就更不必说其他没名分的了,若这次真任王妃与外甥女婿聘了个小家碧玉甚至是官家女进来,将来只怕少不得一个侧妃的位份,你要弹压收拾起来,就更难了,但若是你表妹,又不一样,你们姐妹同心同德,就算届时王府有再多女人,也休想翻了天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你就听姨母的,让你表妹替你分忧罢,姨母绝不会害你的。纯馨,你呢,你是个什么意思,可愿意替你表姐分忧?”
刘纯馨一直低着头听母亲和表姐说话儿,表面看似一副眼观鼻鼻关心,不该听的话,绝对一个字也不听的样子,其实心一直高高悬着,就怕简浔不同意。
好容易听到她动了心,母亲也把话头递到自己这里了,忙起身屈膝福了下去:“娘,表姐对我们那么好,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才好,如今终于有报答的机会了,我愿意,愿意为表姐分忧……”
明明就是在觊觎她的夫君,在算计她,倒还有脸说什么替她‘分忧’,当真是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啊!
简浔心下冷笑不已,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沉吟道:“只要三姨母与表妹愿意,我自然也是愿意的,说来若夫君真能做王爷,按制倒是的确可以纳两位侧妃,侧妃也是要上皇家玉牒,有四品诰命的,那也不算委屈表妹了……就是到底是夫君收人,我也得先问过夫君的意思才是,若夫君不喜欢,我也勉强他不得……”
话没说完,已是一脸的灰败之色,显然挣扎半晌,理智虽知道该怎么做了,到底还是却不过情感。
刘纯馨一听这话就急了,‘私下’问表姐夫,谁知道表姐会不会回头就反悔了,表姐夫同意了,她也说不同意呢?
正要说话,就见刘姨妈狠狠瞪了过来,真是个蠢货,惟恐浔姐儿瞧不出来她对宇文修的情谊,知道她为她分忧是假,想圆自己的美梦才是真吗?那浔姐儿不反悔,才真是奇了怪了,她想要的,是替自己分忧的表妹,而不是一心想插足自己和夫君之间的别的女人!
忙抢先笑道:“这是自然的,总得尊重外甥女婿的意见,你也别懊恼难过,利大于弊,总比弊大于利好得多,不是吗?你只要记住,姨母与你表妹永远都不会害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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