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浔进得古氏的屋子时,简沫正搬了古氏的脖子母女两个腻歪:“娘,桂花开得好,沫儿要吃桂花糖藕,明儿就要吃嘛……”
她年纪还小,头发也生得稀黄,便没如简浔般梳做丫髻,就那么随意散着,因是在大伯娘的孝期内,自然也是周身的素缟,只脖子上挂了赤银如意的项圈,手腕上戴着赤银长命锁的手镯而已,但她圆圆的脸庞就像玉簪花的花辫般白皙细腻,大大的杏眼也水一般明亮清澈,丝毫也不因穿戴得简素了,就影响到她的可爱。
简浔的指甲一下子嵌进了肉里,刺得自己生疼,好歹才堪堪忍住了扑上去掐死简沫的冲动,站在原地既不动,也不开口说话。
古氏眼尖,很快便发现了简浔的存在,忙将简沫抱至身边坐好,方向简浔招手笑道:“浔姐儿洗好了?过来挨着二婶坐坐,二婶这便让丫头们摆饭。”
又说简沫,“才不是口口声声要大姐姐吗,大姐姐这不就来了?”
简沫已欢喜的向简浔张开了手:“大姐姐,你这几日都忙什么呢,都不来陪沫儿玩儿。”
简浔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
女大十八变,简沫长大后的样子较之如今,自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眉眼却是没多大变化的,让简浔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前世得知自己中毒后,悲愤质问简沫时:“我那般掏心掏肺的对你,你却如此恩将仇报,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不,应该说你根本就没有心罢?”
简沫的回答:“我自然是有心的,我也由衷感激大姐姐这些年待我的种种好,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只好暂时当自己是没心的了。”
当时她就是顶着同样的眉眼,轻飘飘说出了这番话来的,但凡她眼里能有一丝犹豫一丝挣扎一丝悔愧,简浔都不会那般恨她,可这些通没有,她眼里只看得到理直气壮与对美好未来狂热的憧憬与向往,叫简浔怎能不恨毒了她?!
古氏心思细腻,立刻便看出简浔不高兴了,只当她是才死了娘见不得自己母女这般亲热,且自己女儿的话也的确有些不妥,再是年纪小不懂事,也不能不懂事到这个地步,大伯母还尸骨未寒,就只一心惦记着玩儿,半点儿哀戚都没有罢?
因忙轻斥简沫道:“你大姐姐要去灵堂送你大伯母呢,当跟你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似的,成日里什么事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做?再说你不是还咳吗,万一过了病气给你大姐姐可如何是好?”
简沫就扁起了嘴巴:“沫儿早就不咳了……那沫儿也去灵堂送大伯母,不就可以跟大姐姐一起玩儿了?”
古氏余光瞥见简浔的脸色比方才又难看了几分,心里也有几分不称意儿了,童言无忌不知道啊,跟个两三岁大的孩子,也这般计较,心眼儿是针眼儿做的罢?
转念想到简浔虽比女儿大两岁,如今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她跟个小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关键如今正是要越发收拢了简浔的心,让她越发亲近他们夫妇,最好能对他们夫妇言听计从的时候,可不能再惹她不高兴了,以免生出什么逆反心理来,坏了他们的大事。
只得又斥责起简沫来:“玩玩玩,成日里只想着玩,我素日是这么教你的么?你既已不咳了,明儿就给我去灵堂给你大伯母守灵去,也不枉她疼你一场!”语气就比方才严厉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