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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吃饭,虽说过了饭局时间,去做做样子也是好的。
来到云老爷和云夫人所在的如意轩,却见院子跪了赵五爹,正待问询,通房小爷镂月裁云正好出来看见,把两位少主人迎进厅堂,端上来准备好的饭菜。
“老爷夫人去哪了,院子跪的五姨爹是怎么回事?”云世一把几样可口的菜式推给妻子,向镂月瞥去一眼,镂月裁云是云夫人当年的陪嫁,因为顾虑云老爷的感受,虽为通房却不曾给过名分,也没为二人生下孩子,都三十五六的老男人了,说是单身也不为过。云夫人想过要为他们找户人家,但二人早把云府当成家,说是愿意服侍主母一辈子,好在云夫人对他们不薄,每月总有几次招来过夜。
阮珠吃着镂月端来的梗米粥,味道很是鲜美,有竹笋、鸡脚、鲜菇、白果等配料,不但营养丰富,又有食疗的价值,古代的富贵人家挺重视养生的学问。
她吃的时候保持举止文雅,唯恐惹来讥诮的目光给云世一丢脸。
镂月犹豫片刻,才张开嘴:“老爷和夫人想去忙春耕了,可是下人传话,说是赵五爹的儿子……”镂云常常说话留半句,生恐说出犯忌的事惹来是非。
“对了,五姨爹怎么跪在院子里,又干几位弟弟什么事?”
五姨爹本家姓赵,做了云夫人的第五位侧夫育有三个儿子,是三胞胎,现在也十多岁了,但云夫人自打为赵五爹生下孩子后再也不去他的院子,平时遇到了态度也见不和善。
天楚国的妻子不养懒男人,正夫除外,侧夫们都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二姨爹被派去管理澜州城内的几大间铺子,三姨爹开了十几家米行。四姨爹没大本事,云夫人把云家庄的管事职务交他打理。五姨爹最不得宠,云夫人只拨给他几十亩地种。
阮珠想着两兄弟几日来讲述的家事和脑海的残留信息,这个世界的侧夫们再拼命工作,得到的收益除了分内的工钱之外都归主家所有。侧夫们命运还真悲催,幸好她没有穿成男人。
云世一见镂月不肯说下去,用手指着裁云:“你来说。”
裁云施了个礼:“赵五爹没来我们家之前据说跟一个姓郑的有钱女人混过一码子,生了个孩子叫海儿,可是郑女人嫌他没有财产,玩腻后便仍了。赵五爹辛辛苦苦把海儿养到七八岁,把他送到郑女人的那去。郑女人没有办法,只好留下。但姓郑的儿女众多,夫侍和孩子都瞧不起海儿。郑女人是个心狠的,叫海儿去放羊,连家里下人都比他活得有尊严,海儿吃尽苦头,勉强长大后不愿再被虐待,一天夜里逃了出来,从几千里外的岭南一路上讨饭吃来到了澜州寻找生父。听说昨晚上才到的云家庄,赵五爹一大早就跑来如意轩跪着,就是请求老爷夫人收留海儿,赏口饭吃。”
“老爷夫人怎么说?”
“老爷说看夫人的意思,夫人什么也没说,吃完饭就偕同老爷外出查看佃户们播种的情况去了。”
云世一没有发表意见,云家这几位侧夫本事倒有些,可是背地里你争我夺,我跟你吵,你跟我吵,谁也不服谁,都想得到主母的欢心,唯有赵五爹不声不响,平常做完分内的事物,便是躲到自个的院子督促几个儿子的读书习武。
云世一对赵五爹印象还好。
“海儿今年多大了?”阮珠奇怪古人不是早熟吗?长大成人不去自力更生,养活自个,跑来给父亲增添堵,很难被人同情。
“二十四五了吧!”裁云明白大少奶奶的意思,叹气道:“海儿路过柳州时候被官府抓了壮丁去修河堤,不想拉石头车子翻了砸伤了腿,管事的扔给他半两银子打发了事。海儿也真可怜,拖了一条伤腿千里迢迢来到澜州,昨晚经过通报了进了府,大家看见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男人,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就连路边的乞丐都比他强些。”
古代没火车没汽车的,交通着实不便,几千里路对一个瘸腿的人来说不知要吃多少苦。阮珠理解云夫人心情,老公的私生子跑来投奔,换谁都不舒服,前世那个社会都各应这事,何况天楚国的更看重男人的贞操。
“海儿现在哪里?”云世一寻思与其让母亲为难,不如自己出面解决。
“在赵五爹的院子里休息,今早听说打理厨房的张婶子说海儿还发着高烧,因为夫人没有表态,赵五爹也不敢请大夫来家诊治。”
小夫妻吃饭完,镂月裁云收拾饭桌,把碗筷都端出去。
“你想帮助海儿是吧?”阮珠趁屋里没人,看着云世一的脸色,猜到了他的心思:“其实帮助一下也无可厚非,但首先要考虑母亲的感受,帮助他是可以,却不可太过。”
云世一点了点头:“这事让母亲出面终究难堪,把他放在云家庄时间长了受到轻视和排挤不可避免,到时恩义就会演变成仇恨,放在我们城里的府邸也不太妥当,要不送去天一阁吧。”
“还是去院子看看,顺便把事情办妥当了,海儿病着呢,拖延久了对病情不利。”相比海儿境况,阮珠反倒同情那位父亲,话说父爱真是伟大,为什么她就遇不到呢?
“嗯。”
云世一领着阮珠来到院子里.。
赵五爹还在跪着,年近不惑的他因为常年务农身体很健康,但这样长时间跪在太阳底下也吃不消。
奇妙的是赵五爹生的三个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来凑热闹,排成一条横线跟赵五爹跪在一起,谱写一幕父慈子孝的感人场面。
云世一不仅好笑,这要是被母亲知道还不得气死,辛辛苦苦生下的三个儿子却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跟她作对,心道五姨爹真不懂事。
他跟三个弟弟虽为一母所生,却由于不同的父亲,谈不上感情亲厚但也不至于隔阂。正好镂云裁月过来,便摆摆手让两人扶起三个弟弟回去休息。
赵五爹抬头仰望少主子,那双眼睛充血且浑浊,像没有生命气息似的停滞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