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小美年轻是年轻, 并不很好看,杜妍的那些化妆品, 她也不会用。
在刘大强临走前想把杜妍关进小黑屋的时候, 杜妍突然开口说:“我被人贩子弄到这边来之前,是化妆师。专为电视上的明星化妆的,周璇在《永生》里的妆就是我化的。”
这边虽然离城区太远,没电影院, 但《永生》是在电影频道播过的。刘小美知道周璇饰演的角色, 也知道周璇, 所以心里就打起了小九九。
杜妍心里相当慌张, 观众可以看到的是, 她紧攥着拳头,身子微微地有些颤抖,似乎是在竭力镇定的模样,她很虚弱地舔了舔下唇,费力出声道:“我想吃一点菜, 中午你们给饭的时候,给我一点菜。”
此时此际, 屏幕上的杜妍已经没有了在电影开始时大家看到的青春灵动活泼, 她穿着破衣烂衫,整个人都是恐惧的,脸色从白皙变得蜡黄,只依稀能从她的面部轮廓看得出她曾经的美丽。
她试图让他们相信自己。
刘大强和刘二强都蹙了眉头,抽着烟斗的刘老头甚至还对杜妍怒目而视。这时候的气氛是剑拔弩张的,就在刘大强抬起了手握着拳头要对着杜妍落下时,刘大强的老母亲便出口骂杜妍。
但是刘小美是真心很喜欢支教教师的,同时他们家的人也希望能借刘小美讹支教教师一笔钱。在这种情况下,刘小美自然而然地就揽住了她的父兄,拳头并未落下。
几人一起商量了一番,刘小美打包票说自己会看好杜妍,等化好妆了,她再把杜妍关进小黑屋。
剧情稳步推进。
其他人或背着背篓或扛着锄头或拿着扁担出门。他们已经答应了杜妍的情求。
杜妍则特意把刘小美从一个长相频繁的年轻女孩儿打扮得好看了,又说自己和支教的老师都是大城市来的,比较了解,可以为她出谋划策。又告诉她,城里人都很有钱,只要刘小美能把支教老师拐到手,下半辈子不仅能去城里生活,还能衣食无忧。
当然,黄丽娜、郝容、李蕾等人都是新时代的女性,手拿着水果机,时常上网,很多事儿不仅仅是见过还经历过,自然也都知道,杜妍这话假得不能太假。
但是,多年前的刘小美则是相信的。
她犹豫一番之后,决定带着杜妍去找支教教师,并且叮嘱杜妍一定不能离开她的视线。
事情如观众预期的那样发展着。
在刘小美春心萌动之时,杜妍借这个机会给支教教师递了一张纸条,上庙只写了两个字——“救我”!
此时,电影的进度条才三分之一。
来看首映的观众都是“老江湖”了,一看进度条,或者说,按照套路一猜想,她们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时,画面闪了一下,切回了黑白的风格,仍然是在囚室里,瘦而憔悴的中年妇人坐在桌前,对着观众诉说。
“我当时本来是想在去学校的路上逃跑的。但我每天就只吃了一顿饭,也不给吃饱,根本没太多力气。我并不是很有信心,只是在那里的日子太难挨了。他们没受过太多教育,只知道挣钱买女人生孩子,完全是动物。在那里,我和他们基本不能沟通,女人是被物化的附属品,是生育的机器。所以,哪怕有一线希望,我就会逃。但在那天,我发现有比直接逃更好办法。”
她话音落下,荧幕上,通过一个转场,黑白的画面变成彩色。
很快地,大家就通过杜沅的表演,看出杜妍在看到支教老师时想法的转变。她在刘小美缠着支教的教师问这问那时,故意去碰该教师的东西,趁着刘小美不注意,拿着笔在该教书的书上写了两个字——“救我”!
接下来的剧情如大家所料,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在杜妍跟着刘小美回去后,该教师就看到纸片,经过一番挣扎,开始着手明察暗访。通过对村长套话,他又咨询了一户他帮助过的人家,才知道这里的情况很普遍。
在这位教师说起杜妍(并没提具体信息)向他求救的事情时,他认识的在当地工作的一个朋友摇了摇头,讳莫如深地低声说:“这事儿最好还是别声张,别让人知道你收到求救信息。不然,对你对她都不好。”
情节切回杜妍在刘小美家的生活。这家人依然对她不好,而刘小美则因为支教的教师谢威在看到她时流露出的那一抹惊艳以及谢威对她明显好转的态度,没太为难杜妍。
但是,杜妍怎么等,都没等到谢威报警,也没等到警察的到来。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谢威不一定会帮助她,毕竟他们并不认识。
黄丽娜、李倩、郝容、李蕾、枫桥、渔火等人,也都跟着杜妍提心吊胆。在杜妍期待谢威找人来就她的同时,他们也跟着期待。在杜妍意识到自己可能等不来救援时,他们也跟着失望、煎熬、绝望,并且和她一起,产生要反抗的念头。
电影通过前三分之一,展示了杜妍在那个地方的生活有多恶劣。所有人都和杜妍一样,迫切地希望能摆脱。
但是,救援没来。
画面上,是黑暗的黑屋子里,通过昏暗的灯光,隐约可见的,衣衫凌乱、整个人像是破布一样躺在床上的杜妍。她睁着眼,目光完全没有焦距,却又带着愤恨和不甘。
这种不甘是能让人清楚明白地感受到的。
文影周南等人原本是更想关注这部电影的叙事结构以及杜沅的表演风格,却再一次地因为杜沅的表演而感觉到压抑,甚至和杜沅一起入戏。
这时候,他们没再想影评应该怎么写,而是跟着主线人物杜妍继续关注接下来的剧情。
在这画面之后,又切进黑白的画面。憔悴、显得有些苍老的中年女人对着观众,抹了把脸上的泪,情真意切地说:“当时,我对前来支教的谢老师抱有极大的希望,只要他去报警,我就可以得救。至少,当时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我等了一天又一天,警察始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