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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逶迤而行,路上行人三五成群,彼此距离渐渐稀疏拉开。
马车颠簸。
有人轻敲马车车厢,王承恩拨开车帘布,便见李若琏作一商贾打扮,骑在一匹神骏大马之上弯腰欠身问道:“我等可是往南京而去?”
王承恩道:“那是自然。”
“保定府已然陷落,为今之计只好往天津走海路,如何?”
“海路盗贼众多,只怕过于凶险。”
李若琏在马背上坐正,道:“无妨,陆路亦是盗匪成群,相比之下海路还要安全一些。到天津后,吾自会设法通融关系,为东家寻艘好船。”
“既如此,那就一切有劳掌柜安排。”
王承恩探出头望望前后或骑马,或步行的精壮汉子,又问道:“不知掌柜如何在这一时之间找来这许多伙计同行?”
李若琏道:“这些都是不肯事贼的好汉子,昨晚城破,自知无力回天,因此准备行囊遁走,正好遇到东家前来,这番必誓死护卫东家周全。”
王承恩道:“那掌柜与伙计们的家人可有安顿好?”
“弟兄们或孑然一身,或妻儿老小此时并不在京城。至于吾,昨晚便与家中妻儿老小诀别,只待今明两日贼来时以死报国。”
李若琏说这番话时神色平常,王承恩却听得肃然起敬,心道以前只是知道锦衣卫有李若琏这么个人,却不知如此忠义。当下拱手道:“掌柜赤胆忠心,某佩服之至。”
“只要能护得东家周全,重整这破碎河山,吾便是肝脑涂地亦是无憾!贼破城入宫寻不到东家,必然派人四处来找,我等须加快脚程,一路必颠簸异常,东家可受得住?”
王承恩回头看看车厢里端坐的崇祯,只见他身形随车厢晃动抖颤,神色却是平和,目光不似先前呆滞,只是目视前方若有所思,仍是一言不发。
“东家身子已然好些,掌柜的尽管安排急行就是。”王承恩对李若琏道。
“如此便好。”李若琏再不多话,打马前去,在队伍前面做个手势,队伍行进速度立时加快。
王承恩拉上车帘,回身又轻唤崇祯两声:“万岁爷……万岁爷……”
崇祯仍如泥塑菩萨般毫无反应,王承恩暗自忧虑,心想万岁爷莫不是真被雷劈傻了吧?
一行人一路不停,饿了便边走边啃些干粮,只在飞雪中急行快走。
行得大半日,天色黑尽时,队伍才找了一座没人打理的荒废驿站歇脚。
那驿站中有十几个避难歇脚的人,锦衣卫们不由分说便将他们全部撵了出去。那些人见这群商贾凶神恶煞手有利刃,虽心有不忿却也不敢争执分说,只好被赶到不远处燃了一处火堆取暖过夜。
锦衣卫将一间设施尚算完备的驿站客房仔细收拾干净,才从马车上请下崇祯进去歇息。
寒夜深沉静寂,夜空中雨雪零落,野外那堆篝火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轻响,聚在火堆旁取暖的人们将所有衣物紧紧裹在身上仍觉寒冷,抖抖索索的难以入眠。
崇祯躺在床上沉沉熟睡。
自被雷劈之后,他的精神一直处于一种混沌状态,前世来到今生,李家堡的灵魂遇上崇祯的记忆,犹如燃烧的火油被泼了一大盆水,一下子就砰然爆炸火花四溅,若非李家堡的灵魂具有强大的意志,只怕那时崇祯就已经疯掉了。
后来,他的精神就处于一种自我保护的当机状态,一路行来的人、事、物,他都能看到听到感觉到,但却像在梦中,意识与肉体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玻璃一般,不能思,无法说,作不了任何反应。
直到夜晚睡去,崇祯才像一台当机的电脑终于被扯掉电源关了机,结束了这梦游似的混沌状态,在无梦的空白中沉沉睡去。
也许是灵魂与记忆利用那空白完成了修复与融合,深更半夜的此时,如电脑重启般,前世的林林总总开始在崇祯的梦境中如画卷展现。
梦境中,一个家境贫寒却聪明勤奋的少年,在一个叫小渔村的国际大都市里无助地拼搏努力。
后来,美丽的表姐爱上了他,还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他,成为了他的新娘。
有了富有的表姐家支持,他创办企业,迅速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此后,他的一生顺风顺水,并购企业、开发地产,生意做到全世界,竟然成为世界华人首富。
无奈在他九十多岁,当他以为自己可以无憾的离开这人世时,小渔村风云突变,上百万人走上街头与政府激烈对抗,某些势力为了政治需要,对一生远离政治的他大4攻击,让耄耋之年的他声名俱毁。
反躬自省,他决心用人生的最后一点时间为小渔村人民做点贡献。于是安排所有家人离开小渔村,他一个人留下来,利用他巨大的影响力、超凡的手腕以及可以敌国的财力,全力帮助一个与他政见一致的草根议员实现抱负左右逢缘成为小渔村总督,新总督在他全力支持下雷厉风行施行一系列得当政策,重新恢复了小渔村的繁荣与稳定。
百岁之后,油尽灯枯,在一个阳光和熙的下午,他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嘴角含笑看着在草坪里追逐嬉戏的儿孙们,安详地离开了那个世界……
熟睡中的崇祯猛地从床上坐起,神志变得无比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