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中,白上青放下筷子,对那女提司微笑道:“清州冷寒,不知迟提司吃得可好?”
白上青本就生得俊朗,这一笑,更是剑眉轻扬、目若朗星,当真对得起他玉面郎君的称号。天知道既州开京城中,有多少王公贵族的女儿都在为这张玉树清颜如痴如醉朝思暮想。可让白上青始终无可奈何的是,任他如何面似冠玉貌比潘安,却偏偏却无法打动眼前的人。
“烦劳白提司破费,我吃的很好。只是此去清州甚为紧急,一路随意吃些什么果腹即可,切勿再如此耽搁了。”迟愿静淡且礼貌的谢过白上青,语气里更多的是公事公办的味道。
白上青哈哈一笑,于他口中的便餐来说,桌上尚且遗剩许多的十二盏菜碟确实过于丰盛了。
两人简单打点离席,刚走出雅间便看见方才推门而入的风雪旅客。
那是两个身形纤瘦的女子。个子稍高些的穿着一身竹青色厚冬袍,手中持剑,正漫不经心的掸着肩上雪花。
另一女子约有双十年华,身着一袭素白锦衣,锦衣之外还加了件丰满厚实的短绒披风。一条蓬松柔软的雪貂皮毛簇拥在领口周围,更为主人平添几分娇柔矜贵。
女子发色如黛未染风霜,显然是乘在了车轿中。可即便如此,她的脸色依然比常人更加清白,如画眉眼亦难掩羸弱病容。
白上青对这两个旅客无甚兴趣,轩然走向门口。迟愿却不自禁放缓了脚步,在将与白衣女子擦肩而过的瞬间微微垂眸细看。
只见那女子用修长干净的手指解开披风,稍一用力,凉冷的指尖便泛起一阵粉红。她把披风折了一弯搭在手臂上,任凭乌墨发丝从白色貂绒上缓缓滑落,倾泄在香肩两畔,更映得她纤细柔嫩的脖颈愈显清冷透白。
犹是心有灵犀一般,那女子不期然间也向迟愿投来柔软和善的目光。迟愿不及防,这一瞥便倏然撞进一双如夜深邃似水静谧的眼眸里。
迟愿怔住几分。
直到那女子向她微微颔首浅然一笑,将世间一切静好在清净淡泊的眉宇间氤氲开来。那笑意,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迟愿的心,便随着这畔山云雪月重重沉下一拍。
客栈外,风雪依然。
白上青向客栈中低声唤了句迟提司。迟愿闻声,于山月间收回视线,沉默着走进了风雪。
随着御野司提司的离去,福通客栈里的食客又打开了话匣子。不过,旌远镖局的几个镖师已不再争论银冷飞白的正与邪,只聊起行镖路上喝过的酒。
绿袍镖师先道:“稍后启程老子定要带它十大坛酒再走,不然天寒地冻苦行三日实在难挨。”
“你带它干什么?”褐袍镖师驳斥道:“就算你总说喝点酒能御寒,可外面天寒地冻的,十坛酒走出去半日就冻成冰坨子了,下处落脚又不是没酒给你喝。”
绿袍镖师嫌弃道:“豪沙烧又烈又灼,哪有这儿的玉楼春且绵且柔好入喉。”
青衣镖头点头道:“玉楼春确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绿袍镖师得了赞同,得意道:“你看那既州虽是天子脚下,还真没什么好酒能敌过清州玉楼春的。”
“是这么个理儿。”褐袍镖师低声道:“本来这趟镖也没机会喝到玉楼春,偏偏货主是个奇怪人。托他的福,不仅喝到玉楼春,还尝了许久未饮的竹里白。”
绿袍镖师把酒一干,低声笑道:“看在这趟值百抽十和玉楼春竹里白的份上,多走一月就多走一月吧。谁让咱们天生劳碌命,就是赚这份辛苦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