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还在听嘛……”风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沈砚卿会意,便也好整以暇地半倚着案桌听起了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言碎语。
“……这么说来那位应岚公子倒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真是可惜。”也不知绿衣少妇说了些什么,女子很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句,而后复有掩唇调笑道,“不过听起来啊,姐姐倒是很中意这位应岚应少卿呢!”
“小丫头乱说些什么呢,不过是因为他在廷尉寺时确实破了好些案子,又在洛都远远地见过几次罢了。——何况饶是一时的少年英才,到最后也不过是折于火场。”绿衣少妇半是嗔怪地看了女子一眼,“还听不听了?”
“好好好,姐姐再说说那最后一位呢?”
“最后一位才是最神秘的,这位公子是当年‘二十四友’中的谷雨,虽说曾游冶京华颇有才名,却不曾出仕亦非幕僚,连留下的名号似乎也只是假托化名……”
“倒真是有几分神秘,不过这位公子后来却又下落如何?”
“早在‘那件事’之前就离京不知去了何方,据说是回乡继承了家业,谁知道呢?”
……
风茗听着那两名女子絮絮地又说起了其他,忽而径自地感慨了一句:“十年前的洛都竟是这番风流倜傥的景象么?也不知她们说的那几位公子到底风采如何?”
“你看起来似乎很向往?”沈砚卿半是调侃地笑了笑,“关于那些人商会里倒有不少记录,真要有什么兴趣的话自然可以去看看。”
“我可没有。”风茗撇了撇嘴,一笑,“一定要说的话,我只好奇那‘二十四友’中的谷雨到底是何方之人,他听起来应当出身于颇为显赫的世家,否则哪里能有那般足以立足于洛都的才情襟怀?”
“聪明。”沈砚卿却没有多说些什么,转而意蕴不明地问道,“你可知道我因何事耽搁了时间?”
“唔……”风茗沉思了一番,摇了摇头,“这不好猜,中庭里来了什么贵客吗?还请先生明示。”
枕山楼除却临街的三层小楼以外,另有中庭与后院,中庭之中散布着相距颇远的厢房,专供一些贵客前来宴饮议事,而后院则是客人的投宿之所。
“不错。”沈砚卿素来闲散的神色敛了几分,却仍是温言笑道,“确实来了两位……很有意思的客人,所以我便去中庭大致看了一番。”
“……很有意思?”
“廷尉寺卿陆秋庭,会同近日入京的秣陵慕容氏新任家主慕容临。这两位看起来并不会交集,今日却是同来,很有趣不是吗?”沈砚卿并未正面作答,反问道。
“确有些反常,这两人除却同出于江南,似乎再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我记得陆寺卿在平康朝便已入京任职,但慕容家主却是第一次来呢。”
沈砚卿很有兴致地笑着:“如果我说这位慕容氏的家主正是那些女子传闻的‘谷雨’呢?”
风茗略略有些惊讶,征询地看向沈砚卿:“咦?我记得陆寺卿当年亦是‘二十四友’之一,不过这样说来,他们如今又会谈些什么呢……”
“这我可不清楚了,难不成要躲在厢房外听着不成?慕容临行事谨慎,必不会轻易吐露什么。”沈砚卿自然明白风茗想要问些什么,散漫地笑着,“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别着急嘛,不过依我看……知道了也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这又是为何?”
“……”沈砚卿难得地沉吟了片刻,给出的回答却让风茗很有些哭笑不得,“直觉。”
“这个玩笑可是一点都不好笑。”风茗自然是将信将疑,凝神思索了一番后微笑着开口,“先生可素来不信这种无凭无据的直觉。”
“并不算无凭无据,”沈砚卿答道,“你也知道,与财利一样周转流传的还有形形色色的秘闻,慕容氏执掌了这么多商会的运转,岂会是消息闭塞之人?”
不等风茗再问些什么,他忽而看向了楼下大堂的方向,低声道:“暂且不说这些,他们的宴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