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水听着话皱起眼,“管家没送钱来么?”
“原本说好的,每月中府里派人来送月钱,缘着小姐住外头,本就过的不如在府里,老爷当时还让每月一两银子,奴婢们的钱另算,现在好了,那些人全不管事儿,愣是叫咱们受罪!”从梅大声抱怨道。
温水水绞着手思索,那帮人巴不得她死在外面,又怎会再给她钱,这弥陀村说到底也是别人家的住处,银子给到位了,才能继续住,要是哪日没了钱,村长就能将她们赶出去,云华寺的僧人鲜少管这些,居士虽说有人布经讲佛,但生活琐事却另有人管着。
这里不宜久居,得回江都。
“我们手里能用的银钱还有多少?”
含烟拉开香囊递给她看,“小姐,就这么点了。”
温水水往里一看,全是些碎银子,林林总总加一起大概不到半两,她把香囊还给含烟,沉声道,“眼下这样,你们跟着我也没好日子过,不然就回去吧。”
含烟和从梅立时跪到地上,颤声道,“小姐,您别赶奴婢们走。”
她们要真回去,温府也不会有人收容,现在再拎不清也能懂,那满府的人根本就没把温水水当小姐,她们跟了温水水,就意味着是温水水的人,别的院自然不可能用她们。
温水水赶忙将她们扶起来,她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敛眉浅笑,“这里我们不能再住了。”
从梅抹一下眼泪,“要是元空师傅在就好了。”
温水水偏过脸,压着声道,“我娘亲给我留了些地产铺子,只不在这边,我们回南边就还能吃穿不愁。”
从梅破涕为笑,“夫人当真是好,全为小姐考虑到了。”
含烟倒是哎声,“要是走,我们就快些,说不定还能追上元空师傅呢!”
温水水低下头,脸红透了,一声不吭。
含烟当她尴尬先前闹事,打趣道,“元空师傅向来大度,小姐病里惹得笑话讲不定他都不记得了。”
温水水闷闷的想,她宁愿他耿耿于怀。
“奴婢现在去叫人赶马车过来,小姐您先和含烟收拾吧,”从梅快速跑出了门。
含烟便牵着温水水进屋里,把细软收进了包裹。
晌午三人就乘着马车悄悄出发了,弥陀村进出的马车有不少,她们离开没惊动任何人。
女人出门多少不便当,从梅倒是机灵扮了小厮模样,自觉充当车夫赶车,可路上也耽搁了不少时间,走走停停的问路,不过倒真让她们赶上元空了。
元空是一路徒步过来的,出家人心诚,在外历练也很少用车马代步,他走的不快不慢,温水水的马车就跟在他身后好一段时候。
“元空师傅着实能吃苦,”含烟感叹道,皇家出身的人都身娇肉贵,出门讲究排场,不带个长队都嫌不威风,像元空这般本分的,真的少。
温水水支腮看着元空背影,走这么长也不佝偻,只时不时抬袖子抹脸,想来是一身汗,她抬头看了看天,这会子正午时,太阳烈的很,虽不及夏日也热的能出汗。
“让从梅追上去。”
含烟挑开车帘往从梅肩上拍,“快跟上元空师傅。”
从梅冲她吐舌头,一鞭子抽马屁股上,那马长嘶一声,撅着蹄子冲跑,直接冲过了头,从梅使劲才将它勒住。
马车带起的风沙全吹到元空面上,元空拂了拂袖子打掉灰,低头继续往前走。
“元空师傅!”从梅朝着他叫道。
元空停下脚步略有差异的望着她们,正见温水水垂着眼眸将脸侧在车窗外,她的耳朵通红,眼尾余光颤泠泠落在他身上。
元空下颌微紧,立在沙尘中一时没动。
从梅挥着手里的鞭子又对他叫道,“元空师傅!是我们呀!”
元空斟酌片晌还是走了过去,他给三人行了个问讯1,“三位施主不好生呆在弥陀村,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以为三人是追他而来。
温水水捏紧帕子,一手挡在脸边戳了戳含烟。
含烟立刻露出一副苦相,唉一声,“老爷好些日子没送银两来,府里也不来人,奴婢们手头紧,就是可怜小姐受苦,小姐想来想去要带我们回江南去,那边好歹是夫人本家,总不会短了小姐吃喝。”
元空皱了下眉,她们三个岁数轻,面儿还嫩,一路南行遇着歹人的可能性极大,他想了想转头看向温水水,“温施主,这路途不是你们想的那般轻松,你们孤身在外不安全,贫僧修书一封给你带回去交给弥陀村村长,暂住在那里不会有人赶你们。”
温水水回望一眼他,倏忽把头低下去,“不用了。”
“从这里到江南,少说要小半个月,路上磕磕跘跘不说,你们的银两能够吗?”元空问道。
从梅摸摸嘴巴上的假胡子,发愁道,“也没多少了,就算留在村里,过不了多久全得饿死,小姐说得对,不如回江南,总比饿死的强。”
宰相的千金竟然为了温饱奔波,说出去都没人信,可这是事实,温烔不管温水水了,自打她入弥陀村以来,温府的人没来过一趟,她这个人确实被抛弃了。
元空额上的汗滚落到下颌,半晌慢慢道,“去南边刚好贫僧顺路,贫僧送你们一截路吧。”
温水水的心嘭的跳,胸腔里的欢欣几乎难压抑,所幸从梅先乐的哈哈笑,“有元空师傅在那委实好!奴婢们正愁护不住小姐。”
有个男人跟着还是好点的。
元空点头轻笑。
温水水拽着含烟的衣摆给她做口型,“让他上来。”
含烟抿嘴偷着笑,旋即跟元空道,“元空师傅上来吧,天儿热,您这么走奴婢们和小姐看着都累。”
元空摆摆手,朝前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