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身极矮,底面和地面只有不到一指节宽的缝隙,想要把那本书拿出来,得把长案挪开。
小公主在看什么?
虞逻皱了皱眉。
只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抛掷脑后了,虞逻凝视着那个在床帐间脱下外衫的女子,气息一下子粗重起来,喉咙极为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一时被雪白晃了眼,竟然呆滞地伸手拉起那件浅青色的薄衫。
“天气冷……”
舒明悦一呆,旋即“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虞逻回过神,脸色倏然黑了。
他眯了眯漆黑眼睛,伸手掐她腰肢,高大的身体逼近,“好笑?”
却不想这一次,舒明悦反应极大,不似以往羞迫,而是惊慌地拽开他手,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猛烈了,她咬唇,低下头,“我今日……身子不干净。”
虞逻的动作一顿。
上辈子,小公主的月事并不规律,两三个月才来一次,是以虞逻也没能察觉不对,反倒是记起了她上次小腹抽痛的模样,迟疑问:“可疼?”
舒明悦心虚地摇了摇头,只道:“有一点。”
一点?
虞逻瞥了眼她脸蛋,只见气色红润,很是饱满,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古怪了一下,又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份“是我功劳的”骄傲之意。
阴阳调和,可不就是他的功劳?
“我给你揉揉。”虞逻把手掌轻轻摁在她小腹上,忽然柔情万分,一张冷硬脸颊在昏黄烛火下英俊倜傥,竟然有些不真实。
舒明悦紧张,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碰她,虽然不知有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了身孕,但小心起见,还是离他远点好。
尤其虞逻这人,晚上睡觉不老实,总是动手动脚。
她伸手抻过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闷闷道:“我今日不舒服,你先走吧,等我好了,再来。”
虞逻的掌心一空,一腔热情扑了个空,怔然在原地。
……
北院客院依山而建,一共十二院,被一条山溪分成了左右两边。
姬不黩所在的左三院位于一缓坡之上,呈人字形,有东西两处入口,这半个月,他一直居于屋内养伤,除了读书,便是偶尔请法师入屋论禅讲经,一派与世无争之意。
屋室内桌案简约,药香弥漫,他胸前还缠着纱布和木板,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动作。
姬不黩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只佛印,冷声问:“你不是说,这只佛印可以驱逐不净之魂?为何对虞逻无用?”
“不该如此啊。”无渡法师眉头深皱,“贫僧观北狄可汗,其身负业障,气运如同浓墨,跌至谷底深渊,不该有今日这般地位、身份。只消这佛印一照,就可使恶魂不安,坠入刀山地狱。”
说完,一抬眼,瞥见姬不黩冰冷的神色,顿时呼吸一滞。
“殿下!贫僧万不敢诓骗你!”
姬不黩袖口一敛,将佛印收起,“我知,你退下吧。”
无渡松了一口气,朝他行了一个佛礼,低首告退。
屋室重归寂静,姬不黩却站在原地良久不动,他手指摩挲着那只金黄佛印,眉宇间蹙了一抹略带戾气的疑惑,脑子里又浮现出了玄渡那句话——
公主和可汗有因果,两人是宿世夫妻,逃不掉,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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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逻被赶出来了。
他站在瑟瑟冷风里,看着她屋里的灯彻底熄灭,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
虞逻心底腾起了一抹失落的感觉,还有些许不快,脸色沉了又沉,可是他又不敢闯进去了,怕惹舒明悦恼怒。与之同时,心里还有一抹强烈的不安。
这几日,两人抵死缠绵,她待他妩媚多情,无论什么都允他,可谓纵情遂欲。
可那抹情-潮过后,他抱着她的身体,总觉得空落落的。
小公主往日情绪变化很多,会和他说话,会和他眉眼灵动,或喜或嗔,可是这几日,她似乎不太想和他说话,总是睡觉。
难道他叫她太累了?
虞逻神色迟疑,两条英俊的眉越皱越紧。
好像还差点什么。
“可汗。”
一道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虞逻的出神。
屠必鲁从一条小路穿了过来,站在旁边,低声道:“可汗,方才李枕河来了,带来了皇帝手术书,再过三日,便是皇帝与皇后的生辰,皇帝说,皇后想念你了,我们明日便要启程下山。”
皇帝,皇后。
虞逻紧皱的眉头忽然一松,忽然明悟了,两人还差一个名分——
思及此,给皇帝和皇后贺寿便迫在眉睫了,虞逻不舍地看了一眼舒明悦所在的方向,负手身后,淡淡颔首道:“去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