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外国文的目的第一自然是在于读书,但是在学习中还可以找得种种乐趣,虽然不过只是副产物,却可以增加趣味,使这本来多少干燥的功课容易愉快地进步。学外国语时注意一点语原学上的意义,这有如中国识字去参考《说文解字》以至钟鼎甲骨文字,事情略有点儿繁琐,不过往往可以看到很妙的故实,而且对于这语文也特别易于了解记得。日本语当然也是如此。日本语源字典还不曾有,在好的普通辞典上去找也有一点,但这在初学者不免很是困难罢了。
近代中国书好奇地纪录过日本语的,恐怕要算黄公度的《日本杂事诗》最早了吧。此诗成于光绪己卯(一八七九),八年后又作《日本国志》,亦有所记述。今举一二例,如《杂事诗》卷二“琵琶偷抱近黄昏”一首注云:
“不由官许为私卖yín,夜去明来人谓之地狱女。又艺妓曰猫,妓家奴曰牛,西人妾曰罗纱牝,妻曰山神,小儿曰饿鬼,女曰阿魔,野店露肆垂足攫食者曰矢大臣,皆里巷鄙俚之称。”
艺妓称猫云云今且不谈,只就别的几个字略加解说。饿鬼读如gakki,系汉语音读,源出佛经,只是指小儿的卑语,与女曰阿魔同,阿魔(ama)即尼之音读也。矢大臣(yadaijin)者即门神之一,与左大臣相对立,此言列坐酒店柜台边喝碗头酒的人。山神(yama no kami)亦卑语,《日本国志》卷三十四礼俗志一婚娶条下云:
“平民妻曰女房,曰山神。”注云:“琼琼杵尊娶木花笑耶,姬为富士山神,以美称,故妻为山神。”此说盖亦有所本,但似未当,山神以丑称,非美也。狂言中有《花子》(《狂言十番》译本作“花姑娘”)一篇,爵爷道白有云:
“她说,我想看一看尊夫人的容貌。我就把罗刹的尊容做了一首小调回答她。”又云:
“还有这件衫子是花姑娘给我的纪念品,给罗刹看见了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这里的罗刹原文都是山神。《东北之土俗》讲演集中有金田一京助的一篇《言语与土俗》,中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