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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禁书

“此间从虏中逃归者言,虏张甚,日则分掠,暮则饱归,为大头目者二,胡妓满帐中,醉后鼓吹为乐。此虽贼奴常态,然非大创势不即去,奈何。”看这两节就该禁了。此外这类文字尚多,直叙当时的情形,很足供今日的参考。最妙的如答毛帅(案即毛文龙)云:

“当奴之初起也,彼密我疏,彼狡我拙,彼合我离,彼捷我钝,种种皆非敌手,及开铁一陷,不言守而言战,不言战而且言剿。正如衰败大户,仍先世余休,久驾人上,邻居小民见室中虚实,故来挑搆,一不胜而怒目张牙,诧为怪事,必欲尽力惩治之,一举不胜,墙垣户牖尽为摧毁,然后紧闭门扇,面面相觑,各各相讥。此时从颓垣破壁中一人跃起,招摇僮仆,将还击邻居,于是群然色喜,望影纳拜,称为大勇,岂知终是一人之力。”形容尽致,真可绝倒,不过我们再读一遍之后,觉得有点不好单笑明朝人了,仿佛这里还有别的意义,是中国在某一时期的象征,而现今似乎又颇相像了。集中也有别的文章,如复朱金岳尚书云:

“凡人作文字,无首无尾,始不知何以开,后不知何以阖,此村郎文字也。有首有尾,未曾下笔,便可告人或用某事作开,或用某事作阖,如观旧戏,锣鼓未响,关目先知,此学究文字也。苏文忠曰,吾文如万斛源泉,不择地而布,行乎不得不行,止乎不得不止。夫所谓万斛者,文忠得而主之者也,不得不行不得不止者,文忠不得而主之者也。识此可以谈文,可以谈兵矣。”作者原意在谈兵,因为朱金岳本来就是兵家,但是这当作谈文看,也说得很有意思。谢章铤《赌棋山庄笔记》云:

“窃谓文之未成体者冗剽芜杂,其气不清,桐城诚为对症之药,然桐城言近而境狭,其美亦殆尽矣,而迤逦陵迟,其势将合于时文。”这所说的正是村郎文字与学究文字,那与兵法合的乃是文学之文耳。陶路甫毕竟是石篑石梁的犹子,是懂得文章的,若其谈兵如何,则我是外行,亦不能知其如何也。(八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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