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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拉开窗帘,但并未让屋内明亮多少。
阳台上摆放的银毫花、金雀花被瓢泼的大雨始终打得直不起身子,水花迸射着弹进屋子,很快将地毯的边缘染深了。
女官赶忙撑着伞将注视着底下来去匆匆的帕米拉士兵们,有些忧心忡忡:“希望这个天气,不会影响jūn_duì。”
“对那些叛乱的农民也是一样。”一个年轻的声音沉静道:“我们的jūn_duì训练有素,吉奥会赢。”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瘦削的青年,披着羊毛翻领的深红斗篷,斗篷上点缀着紫色、白色等的宝石和珍珠,奢华至极。但斗篷底下却随意地搭着一套式样普通的亚麻布宽袍。
女官转过头来,看着青年珍珠白的脸庞,不由恍惚了下。
“女神,请保佑帕米拉。”
女官低声道。
凯兰扫了郑重祈祷的她一眼,打了个哈欠。
“奥多良呢?”
女官领命出门,不久带回了消息。
“陛下,骑士长刚才说抓到个可疑家伙,等审问出结果了再告诉您。”
凯兰微微点头,并不十分在意。
正在这时,远处走廊里忽然响了一声铁器碰撞到廊柱的声音。
“真是个毛手毛脚的新兵。”
女官说,她像是被之前的消息所吓到了,眼眸里漾着不安。
“我去告诫他们,保护陛下,怎可以如此散漫!”
女官低声道。
“不必了。你把门锁上。”
女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遵照吩咐这么做了。
年轻的国王微微皱起眉头,目光扫过底下的士兵们。
似乎少了些常见的面孔。
不会是那个刺客逃出来了吧?
应该不会,奥多良办事不会那么不靠谱。
凯兰抬起脸,见女官面色比之前苍白了好几度,肩膀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若换成刚穿越的那会,我大概也是如此六神无主的模样。
凯兰心里感叹了下。
门忽然被推开了。
与其说推开,不如说是被猛然破开。
凯兰眼睛微眯,原本悄悄放在剑柄上的手立即抽出了剑身,她将女官护持在身后,看着门口冲进来的士兵。
不过七个而已。
她目光在一排整齐的银白色甲胄和青色披风上掠过,手指用力地扣住了剑柄上。
“近卫如今也跟那些农民一样愚信了吗”
士兵们没料到国王早有准备,面对他的长剑,有几个人畏惧地顿住了脚步。
但国王此言一出,激怒了他们,纷纷举剑砍来。
然而,他们没想到,那个几乎不怎么出现在战场上的国王,身手竟如此了得,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老人围攻下,他竟也不弱下风。
“快!”
凯兰将剑抽离这么喊叫的一个士兵的腹部,此时,动作僵住了。
一阵阵剧痛从五脏六腑扩散开来——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
她猛然回身,冷冷地看向那个在一个小时前端给她早餐的人。
女官。
照料她三年的女官。
她胸口也插入一把匕首,是她自己的。
她大仇得报,她那被冤死的儿子,终于等到了暴君横死的一天!
一把把剑接二连三刺入了国王的胸膛、背脊、腿和手臂。
凯兰奋力挥剑,又杀死了两个士兵。
她喘着气,眼前敌人的面容随着心跳,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他们纷纷后退,畏惧充满了面孔,但是他们有的是时间得意地等待国王的末路。
凯兰环视士兵们一圈,自知难逃一死,便仔细辨认着他们的面孔。
哎,一个还在克劳德那儿见过。
又是克劳德……吗?
明明已经周密防范了。先王奥古斯特到底对他有什么旧情,让这个野心家掌握这么大权力啊!
体温随着血液在一点点向外散出。
她望着天花板。
默默许了个愿。
女神,请就这么让我死了吧。
士兵们竟没个人敢于上前查看国王的死活。
他们议论了阵后,终于一起上前,生怕这样还不足以杀死国王,又再一轮刺入卧倒在地毯上的国王身上。。
血汩汩地从十余个洞口奔流而出,很快将地毯上的帕米拉群山和河流的图案染得几乎辨识不出。
国王眼瞳渐渐熄灭了鲜亮的色彩,与被血浸透的长袍一起,化为纯然的黑色。
————
帕米拉历215年初夏
冷白的月亮倏忽卷入烟云,蓝黑的天穹肃然归于墨紫。
灰白色的六角台顶之下,灰蒙蒙的孩童们祈祷着,黯淡的烛光摇曳,在残损的大理石石柱上拉出鬼魅的黑影。
授课祭司埃文抬起头,从厚厚算稿里,抽出一沓纸。
“铂西亚,来一下。”
坐在第一排中央的男孩额头开阔饱满,乌黑的头发顺着耳后,一看便是乖巧的模样。但嘴唇却有些冷感似的薄淡。纤长的睫毛下,是静谧深沉的湖绿,‘湖面’中央却映着一点光,闪闪发亮。
像极了猫的眼睛。
他站起身,把诗歌本轻柔放在一边。
从十几个学徒们间穿过,无声无息,最后端正立在神像左侧。
“帮我统计好数字后,交给法布尔阁下。”
男孩领命而去,穿过庭院,敲了敲门,里头急促地吸了口气。
“什么事?”
法布尔祭司,这个神殿的掌事祭司,语气不耐地问道。
男孩说明了来意。
“放在门口的地上,等我祈祷完再来拿!”
大祭司似乎喝多了酒,凶厉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