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瑢将手中密信递了上去。
“属下回府途中遇上一伙蒙面杀手共四人,那些人身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交手中发现他们并无杀属下之意。”
沈长寄垂下眼睛,看着信封,若有所思。
“与对方缠斗过程中,属下瞧见又有两个身影熟悉之人往皇宫的方向去了。属下生怕错过重要线索,无奈将那四人全杀了,而后悄悄追了上去。”
“可有发现?”
平瑢道:“此信乃那二人从宫中带出来的,他们欲将这信绑在一信鸽上,被属下拦截。”
沈长寄手里的这一份是原信。平瑢寻来了同样的纸张,模仿纸上的字迹,誊抄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绑在信鸽的脚上,将仿造的信送了出去。
“信鸽飞往的方向是西戎。”平瑢说。
沈长寄打开信,上头写着:
“下月初三,猎。”
下月初三是秋猎出发的日子,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冒险从宫中送信出来,有何非比寻常的含义吗……
是要通知谁,那日京城守卫空虚,可前来攻城,还是通知对方在路上设伏呢?
诸多猜想皆无法证实,只能确定的是,宫中确实有人同西戎勾结。
谢汝凑了过去,“给我瞧瞧。”
她从男人手中接过信,举高信纸,对着烛灯看了半晌。
沈长寄侧头打量,将她看得认真。
“有何不妥?”
谢汝轻嗅了两下空气,又转头,趴在男人的身上闻了闻。
他笑着揽住她后背,将人圈进怀里,“怎么?”
谢汝怼了一下他的身子,从怀里挣脱出来,将信纸凑到鼻子前,认真地闻了闻。
“唔……这味道有些熟悉。”她眯着眸,认真回想。
沈长寄打了个手势,平瑢拱手,退了出去。
“这味道我闻到过。”她笃定开口。
她闭上了眼睛,再一次闻了闻信纸。
她对于五感的记忆总是十分敏感,尤其是闻过的味道,绝不会忘记。她记得这味道很特殊,在宫中,在宫中……
她只进宫两次,一次是小公主百日宴,一次是陛下的万寿节,她接触过的人,无非就是后宫的娘娘,各位世家公子、姑娘,宫中引路的婢女、嬷嬷、太监。
对了。
她记起那次,小公主的百日宴,在殿前,冯轻罗对着她冷嘲热讽,后来有个人打断了她们的争吵,那人说——
她说:“都聚在此处,说什么好玩的呢?”
她记得自己随着众人像那位贵人行礼,然后那人说:
“快开始了,诸位早些进去吧。”
谢汝睁开眼,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
“是沈贵妃身上的味道。”谢汝道,“不过也不能全然断定是她,或许是她身边人也说不定。”
但这可能性太小了。
沈长寄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惊讶。
也对,他早说过,贵妃娘娘为了自己的权势,做什么都是意料之中的。
“是沈家人的风格。”他再一次说起这句话。
谢汝心中一涩,跪在榻上,起身去拥抱他。
“沈家是沈家,他们是坏人。”她在他耳边轻声道。
沈长寄却将她揽紧,轻笑道:“我亦如此。”
沈贵妃会如此做,乃是有迹可循。
她近来被成宣帝冷落,那日万寿节,意欲用亲生女儿换取一个陛下来看她的机会,可惜被他打乱了计划。沈贵妃弄巧成拙,这些日子,连带着三皇子也不受陛下待见,反而是向来不温不火的五皇子颇有奋起之势。
沈贵妃已然山穷水尽,不得不尽力一搏。
沈长寄想,倘若他被人威胁,倘若成宣帝要对他心爱之人下手,那么他也是会选择与敌人合作。
他到底留着沈家人的血,与沈家人并无二致,只是有了谢汝,一切变得不同。他愿意为这苍生多思量几分,权当积德行善了。
谢汝拼命摇头,头发在他颈窝蹭得凌乱。
“莫要乱说,你与她不同。”
沈贵妃之狠毒,在于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不惜以亲骨肉之躯去换取宠爱,换取儿子的未来。
而沈长寄,从来不会因一己之利,去祸害旁人。
“我的狠毒不在她之下,阿汝,我并非心胸豁达之人,沈家大公子的死,确实是我算计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