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秋离不言语,只拉了响铃让店小二预备蒲包。吃饱喝足,掌柜的奉送二盏茉莉花炒制的春茶,一盏茶下去,那种要命的饱腹感总算略略下去,再歇一会儿,这才从天聚和出来,上画市去。萧煜左手拎俩蒲包,右手牵着廖秋离,也不理旁人嘀嘀咕咕指指戳戳,就这么招摇过市。廖秋离没他那么厚脸皮,也没他那么不顾世俗,他掰他的手指头,使劲甩手,就为了甩开那只紧缠不放的手,无奈有了酒,头重脚轻的,走路都不大稳当,甩不开,只好低声下气的和那人打商量:“你先放开行么?我自己能走。”
“不成!你走路脚底下都拌蒜了,放你自个儿走一会儿就得摔个四仰八叉的,那多难看!”。
“……”确实是有点头晕,但也不至于当街摔跤吧,非得这么手拖着手的走?那才难看呢!
“别动!再动就扛着走!”
是手拖着手走难看还是扛着走难看,你可掂量好了!
“……”又来了!动不动就威胁,能好好说话么?!
廖秋离的头晕特别离奇,不像是有酒的头晕,也不像是伤风感冒的头晕,是用一次力就更晕一层的那种晕法,他忍不住疑心这人是否在酒里加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弄得人头晕目眩的不好受,然而再一想又不十分像,这人虽然蛮霸,但不磊落的事他还不屑做。那只能说是喝不惯这种加了草籽的酒。
好在画市离天聚和不算十分远,转过三个街口,再走几十步也到了。
寻常的画匠一般不爱逛这些地方,说是匠气太重,大点儿的画铺也不愿意招待画匠,说他们俗气。廖秋离倒不在意匠气不匠气的,他觉得墙画也是画,也要吐故纳新、更新换代,也要博采众长、融会贯通,多看几家的画法才能有所得有所悟,所以他常来。有几家大画铺的掌柜和他相熟,知道他不纯看,有中意的愿意倾囊以购,因此见他上门多是好脸相迎,请进后边待贵客的大堂屋里,把近来购得或是寄卖的画作当中挑拔尖的拿出来,由他一幅幅验看、一幅幅挑。
今儿头晕,没心思一家家逛了,就直奔最大那家去,掌柜的笑脸迎上来,见他不像往常一样独个儿上门,似有些诧异,又见旁边那位身条高大模样俊俏的男人拖着他一道走,死也不放手的架势,意会了,生意人最要紧是舌头活络嘴巴紧,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不该问的别多问,看这样子,不能像往常一样在大厅里头一幅幅挑了,得匀个单间出来让他们俩进去挑,就把他们往楼上让,让到了字画间,照着老规矩把顶尖的拿出来让他慢慢瞧,门一带,客人们自便了。
廖秋离勉强撑着把画一幅幅摊开瞧,瞧了几幅,眼前的画越来越模糊,身上越来越热,他自己是没看见,萧煜看出来了,他把他的脸掰过来,问:脸怎么这么红?又把手盖到他额头上探,“不烧啊。”,再摸他脖子,顺着脖子摸到后背,“也不热啊,怎么单是脸上发烧,红成这副模样?”。廖秋离挥开他的手,还不当回事呢,接着瞧,“没什么,估计是有心火,回家喝两杯凉茶就下去了。”。正说着,他手底下摊开了一本画册,起头两人光顾着说话,没仔细瞧画册上描的是什么,过了一会儿,两人一低头,萧煜的眼首先直了——什么呢,画册上描的是一副春/宫,还是龙阳的……
廖秋离想也不想,那手就动作了,“啪”的一下把册子合上,咳嗽一声道,“没啥好的,今儿先回吧。”
“谁说没好的,你手上那本我要了!”萧将军劈手就抢,攻其不备,一闪眼那春/宫册子就到了他的手上了。
“那本不是卖的!”廖秋离急得双颊发赤,追过去要夺回来。
“这世上还有不卖的东西?!哼!我让他卖他就得卖!”萧将军鼻孔出气,哼了一声,牢牢霸住那本册子,反正谁也别想把这东西从他手上拿回去,廖秋离也不行!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这东西上头了,没别的,就想搞到手拿回去细细研究,这家伙死要面子的,绝不可能亲自上门到店里去淘买龙/阳/春/宫,以前从陆弘景那货那儿缴来的都是一般的男/欢/女/爱,不对口,研究来研究去,始终不是那个味道,这回好不容易碰上对口的了,不买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