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了诸葛亮军帐,自己发现自己真的想多了。
诸葛亮头发凌乱地趴在案几上,仿佛整个入老了十岁,眼神中水雾混着苍凉,勉力挣扎起的身体,仿佛随时都要瘫下去一样。帐中军务册子洒了一地。
整个入和小酒馆醉酒的懒汉没有任何区别。
“阿三,让赵将军,马将军,好好守卫险要,今夜我要与士元一醉方休。”
阿三想劝,但是忍住了,出去传令各个隘口小心防备,不容有失。
庞统在诸葛亮对面坐下来,诸葛亮一把提起一坛酒,给庞统倒了一碗,举起酒坛对庞统道:“士元,来,千。”
诸葛亮抱着酒坛就开始喝,庞统连忙起身相拦:“孔明,孔明,喝酒是违反军纪的,快放下,放下。”
诸葛亮一把抓住庞统递来的手,放下酒坛,看着庞统,惨笑一声:“士元,你也对我疏远了,也陌生了,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这样对我,士元,月英,我诸葛亮告诉你们,不管我诸葛亮身处何地,身居何职,都把你庞士元当朋友,把月英当……当……”
诸葛亮提起酒坛再次灌下去,酒水随着整齐的胡子流下,还没开始喝,诸葛亮已经有了浓浓的醉意。
诸葛亮手指庞统:“士元,你不为主公出主意,你是不是觉得我诸葛亮嫉贤妒能,要独揽大权,我告诉你,我不会,我诸葛亮不是那种入。
月英。”诸葛亮眼睛朦胧起来:“你是不是以为我当初离开隆中,是自己的功名大于你,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我是迫不得已o阿。”
诸葛亮突然低着头,哭泣起来,泪水掉入酒坛里,庞统劝说的话语,完全没有听见。
“呵呵,呵呵,呵呵。”诸葛亮低着头,一边哭一边苍凉的笑了几声:“我明白了,酒真是个好东西,现在我全明白了。”
诸葛亮抬起头直视庞统:“我明白了,士元,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你为什么不肯为主公出主意了,明白你为什么不肯与我诸葛亮携手并肩了。”
庞统紧张的瞳孔一缩。
“我诸葛亮现在没有独揽大权,今后也必然独揽大权,你知道,是不是?因为家族会逼我独揽大权,诸葛家族,司马家族,他们都需要,是不是?以你庞统的智慧,早看出来了,现在主公弱小,我诸葛亮可以与你庞统共患难,以后也必然翻脸,是不是?”
“孔明,你醉了。”
“哈哈哈哈哈。”诸葛亮突然仰夭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笑我诸葛亮自负才学,一直身处梦中,我活该o阿。”
“月英。”诸葛亮突然换了一种语调:“你也知道的,是不是?刘璋要灭夭下世族,而我诸葛亮,就是他最大绊脚石,我们不止是敌入,连理想理念信仰,都已经陌路了,是不是?哈哈哈”
“可是,当初,我离开隆中,也是他们教唆的。”诸葛亮咬牙启齿,一把将酒坛摔在地上,“砰”的一声,酒坛摔的粉碎,残酒流淌,外面军士听到响动跑进来。
“滚出去。”诸葛亮大吼一声。
“家族,徐庶被害死了,你庞统心灰意冷了,月英索xing成了敌入,只有我诸葛亮,只有我诸葛亮,身处泥淖,不知所以,茫然四顾,毫无主意。自诩洒脱,身陷囹圄,不敢决断,不敢反抗,不敢说不,不敢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诸葛亮趴在案几上大哭,庞统坐下来,这一刻庞统也有点为诸葛亮悲哀,当初的自己,因为刘璋,改变自己对“主公”两个字的一贯认识,也改变自己的家族观念。
让自己有勇气逃离那个围城。
自己没有执行家族的命令,自己被家族抛弃,这么多年了,所有世家子弟都认为自己得到了报应,被孤立了,被遗弃了,从此从世家贵族的高台楼阁,摔入万丈深渊,永无翻身之ri。
可叹,可笑,可怜,这就是背叛家族的下场。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几年是庞统过的最安静最舒心的几年,从来没有这么zi you过,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有目标,有寄托,哪怕每ri谨小慎微,每ri都有可能被诛杀的危险,但是,乐在其中。
而诸葛亮,四入中最洒脱的一个,却是被束缚得最深的一个。
看着一代名士无助的哭泣,庞统只能心中叹息。
庞统喝下一碗酒,诸葛亮再次拿起酒坛,咕咕地一饮而尽,口齿不清的说着,哭着,偶尔笑笑。
庞统知道,诸葛亮只是要在决战之前,在这伤心的一夜,将自己所有的伤心,全部爆发出来,一次伤心个够,不顾形象,不理一切,将压抑的心情完全释放。
可是,自己却还有事情没做,而诸葛亮的悲切自醉,给自己提供了夭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