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知,因着这个空壳子皇后的存在,竟然迎来大周后宫最平静的日子,皇后迩淳只在每月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才接受晨昏定省,其他日子,几乎足不出户,她有好多事情要做,学大周的礼节,习大周的书文,她尤为喜欢这里四季花卉,凤仪殿花香袭人,几乎盖过了御花园,只是无论她做了什么,洛偃也唯有原定中宫承恩之日才会出现在凤仪殿,而听徐福徒儿小宇子的口风,恐怕那皇后直到今日还是黄花闺女呢。
而这宫里最常得见真龙天子的,自然还是翊锦宫,赤芍宫因着有太子的存在,也是平分春色,其他嫔妃,未见洛偃专宠与谁,雨露恩泽却也不偏不倚,唯有穆霏微,直到大雪隆冬,也未见洛偃登门,连缨容都笑说,“如今也不必等冬日,穆美人那里,可是日日霜雪,不见暖春了呢。”
辛夷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紧了紧手中暖炉,“连着下了几日的雪,可见是越来越冷了。”
“是啊,瑞雪兆丰年,奴婢听说结网林里今年梅花较往年更甚,除夕夜娘娘可要挑选一枝最高最美的花枝,为小皇子祈求来年的好意头。”缨容一边为炉火中添橘皮一边笑着回话。
兔毛围脖最是温柔暖和,细微的绒毛在辛夷呼气之间颤颤巍巍的抖动,除夕夜,结网林,那是辛夷不能回想的一夜,若没那日,长孙半夏不会命丧黄泉,哥哥也不会铁马关山,轻轻叹口气,“除夕夜也是皇子们满周岁之日,因着先皇后娘娘的关系,不能如何大操大办,但也不会薄凉,到时候宫里也要热闹一番了。”
未说几句,辛夷便喘起来,因着诞育良田的辛苦,加上月子里保养不宜,落下隐疾,一年里都未有察觉,然而一入冬日,一日比一日体虚,如今在这暖阁里还要裹着大氅披风,不能受半点冷气,辛夷虽难受,但只要看到良田身体康健,活泼开朗,便是再付出多少,也是值得的。
“娘娘的身子这样一日日的下去,可如何是好?”旻净急急忙忙冲了汤水端过来,“奴婢熬了一些枇杷银杏汤水,娘娘且喝一点儿,好歹止些咳嗽。”
“说起来,自从苏大人走了,娘娘便少请平安脉,从前大人在的时候,药膳汤水日日不断,这大人去了,娘娘不在意,奴婢们也不尽心。”缨容不安,“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好好给娘娘瞧瞧身体。”
“去请吧,挑一个谨慎妥帖的过来就是。”旻净叮嘱,其实自从皇后,韦妃歿逝,这太医院已没了派系,然而旻净依旧是谨慎,她也知道药理,当然知晓这些太医的厉害,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宫嫔折在这太医院里。
而这一次来的人,倒叫辛夷惊诧,便是从前鸣晖的药徒,习远。
“微臣叩见苏昭仪,娘娘万福金安。”他未进暖阁,隔着珠帘便躬身行礼,辛夷叫他起身,却不见他前行半步,“怎么?大人难不成有巧医之术,要丝诊?”
“娘娘说笑了,”他面容尚且稚嫩,笑起来的时候小小虎牙微微露出来,总是觉得可爱的很,不像太医的沉稳,“微臣从外头进来,风雪漫天,身上自然皆是冷气,娘娘连日咳嗽,叫娘娘着了冷气,便是微臣的不是了。”
原来这样的娃娃脸下头,有这样细微的心思,辛夷不由的笑了,“本宫哥哥临行之时,跟本宫提过你,只是每每去太医院请,只说你尚且年轻,还只是药徒,不能入宫行医,这样看来,本宫还要先恭喜大人荣封太医了。”
“娘娘客气了。”他撩帘进来,跪倒在榻前,取了药枕丝巾出来,“娘娘请。”
辛夷等他诊了脉,又答了他的问题,等着他在桌前写了方子,叫临武取来看时,却皆是些性寒之物,不由变了神色,“娘娘咳嗽不止,大人开这些物事,难不成是要谋害宫嫔?”
“公公说笑,微臣不敢。”他恭顺俯身跪倒,“师傅曾嘱咐过微臣,娘娘体弱,不可用虎狼之药,想来这一年里娘娘身子一直不大好,便一直用些滋补之物,用的过甚,导致内火旺盛,冬日里殿内干燥温暖,便发出病来,娘娘咳嗽,是因着体热,并非体寒,这些食材皆温凉,娘娘也无需日日用,只需在日常膳食里配在汤粥里,过些日子,也便好了。”
辛夷叫旻净将单子看过,见她也点头称是,才笑着叫习远起身,“从前哥哥说你医术精益,如今看来,不负盛名。”
叫缨容备一份礼物给他,“药徒出师,做师傅的该恭贺才是,如今哥哥不在,本宫便代他贺你,也谢你今日劳心,日后本宫的身子,翊锦宫之事,都要你多费心了。”
“娘娘客气。”他扬手接过,“微臣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