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含笑叫她坐了,“在宫外这些日子,可好?”
“有什么好与不好的?不过一日日闲在府中,吃了睡睡了吃,从前听说哪位大人王爷留恋歌舞不能自持,只当是酒肉昏晕,现在才知道是的的确确没的事情可做。”洛怡一声叹息,“还不如跟着姐姐,好歹有些事情可做。”
“你才过了几日的好日子,就觉得难过了?难不成,就该是个当牛做马的命?”辛夷撇她一眼,“你这出宫去,我还不信,没得什么宫门望族的子女们前来相邀了?”
“高门望族?”洛怡一听就来了气,“说到这些人,我就一肚子的火气,好一些的呢,要饮酒赋诗,差一些的,要品茗论道,姐姐是知道我的,大字不识几个,没得叫她们笑话,所以逢有人相邀,一概不去,也免得跟她们套近乎。”
“妹妹的脾气越来越大了,看来以后,我也要少说一些,免得妹妹生气。”辛夷故作矜持,看着洛怡嘟嘴不满的小模样心里暗笑,“不闹你了,我还正有些事情要你去做,怕你不应允,如今看来,你恐怕是要求之不得了。”
“什么事情?”洛怡即刻来了兴致,“只要我能做得到,姐姐只管提。”
“同妹妹方才提及的事情,很有关联。”辛夷用笔杆敲敲她的脑袋,“你先猜一猜。”
“猜?”洛怡歪着头打量笔杆,想要看出什么端倪,又眯缝着眼睛想了半天自己方才说的话,心里有了些底气,“姐姐不会是要我学文论道吧?”
“怎么不会?你在宫里的时候不是还提及此事的吗?”辛夷看她,“怎么?出宫几日就懒了?”
“这倒没有,只是宫里的时候,有姐姐教我,出了宫,就无人可问,若是请国学先贤来问道,岂不是要人尽皆知我沧珠公主虽为文帝爷义女,却是不通文墨之人?岂不是要世人笑话。”洛怡撇嘴,“这样不是打了陛下的脸?”
“谁要你去请教国学师傅了?那里的一个个,老生常谈毫无新意,就是教你,你也不愿意听的,我的意思,是你找些默默不得志的且有些名气的书生秀才,来公主府讲经论道,一来,扬你潜心好学礼贤下士的名声,另一层,这些人,还有旁的用途。”辛夷偷笑着看她,“你再猜一猜,这些人要做何用?”
洛怡不解,“一些个落魄书生,除了教人文墨,还要有什么用?”
“恰恰巧,这就是他们的用处,”辛夷笑着看她,“你是一介女流,便是有心,能为这朝堂做些什么呢?所以,为体念你不负皇恩,不是无用之人,我的意思,是你要收留无家可归的小孩,收在公主府中,由你来照料,由你来教导他们,这一应的银两,虽说数额巨大,但是你放心,不用多久,自然有人会双手奉上,你觉得好不好?”
“姐姐要我收留孤儿自己教导?”洛怡心里心思百转,“可是如今太平盛世,在盛京繁华之处,又有多少孩童可以收留呢?”
眼看着洛怡说到要命的地方,辛夷摆手要众人都退出殿外,“我来问你,你同你姐姐是因何入宫为奴的?”
“父亲获罪,全府被抄,我同姐姐才会入宫,可是姐姐,这同此事又有何干?”
“你的父亲只是获罪,便丢下你们两人无人照料,你可想过,朝代更迭,会有多少人因此流离失所?你是旧朝宫人,新朝公主,难道不想为他们做些什么?最起码,给个安身立命的所在?”
“姐姐的意思,要我收留被抄家流放的罪奴?”洛怡手中娟帕乱搅,“可是这是大罪啊!我怎敢做?”
“罪奴,得是人们知道他的身份,既然无人知晓,又怎么能说是罪奴?”辛夷冷笑着看她,“最好,只收留女儿家,娇弱可人,不惹人注目,就算事发,也只是你的因缘际遇,心疼体恤,你可懂得?你说过要为你的姐姐和公主报仇,难道因为锦衣玉食,便就此放弃了吗?”
“便是我被封公主,赐名洛怡,但是我绿芜的心思,从未更改!”洛怡目光坚定,“此仇此恨,我绿芜今生不忘。”
“所以,此事更是刻不容缓,变换官牒,女子可以入宫选用,男子可以入朝为官,都可以为你所用,若是手里没有几个可用的人,你一介女流,要怎么做?别看公主今日风光,万一起战事波澜,和亲远嫁,匆匆匹配他国国君,你可愿意?”
“姐姐之托,妹妹记下了。”洛怡点头应允,“也谢姐姐,事事为洛怡考虑。”
“你是从我这里走出去的,我又像极了你家公主的样子,这不是割舍不断的牵挂吗?”辛夷看她,“公主今日荣光,还未忘记辛夷,是姐姐的福气。”
“姐姐说哪里话,姐姐的好,我才不会忘记。”洛怡握住辛夷的手,“姐姐,我给你带来好多宫外的新鲜东西,姐姐先看看喜不喜欢。”
她已经满心欢喜在看自己的东西了,每一样都叫她满意,辛夷一件件的打量,感受她的欢喜,她的心意,原来每个人,都长大了,时光不过两载,人事却已匆匆。
才送走洛怡,宫门外已经是蓓蓓在等着,临武前来通禀,“史美人到了,小主要不要见?”
“蓓蓓来了吗?”辛夷欢喜,正得了洛怡的东西刚好给她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也是来的好巧,“你这奴才,史美人来了,怎么不见?”
“奴才是觉得有些蹊跷,若是史美人往日的脾气,听说沧珠公主回宫了,可不是一定要吵着进来看看的,今日却抽身回去了,又巧的是,沧珠公主前脚一走,她这就来了,这点也卡的太准了些。”临武看着辛夷的面色沉下去,即刻跪倒,“奴才说错了话,请小主责罚。”
“有什么错的?我又怪你什么了?”辛夷转了笑脸叫他起身,“快去通传吧,别叫史美人等急了。”
“是,奴才这就去。”临武起身出去,缨容得体的换上蓓蓓常用的茶果,只是静静侍立一旁,办事却时越来越体贴懂事。
“姐姐,姐姐,你看看我养这盆松,可好不好?”蓓蓓喘着粗气进来,怀里抱着前些日子从这里抢走的香山松,“姐姐快拿出你的来给我瞧瞧。”
那盆松辛夷又怎么会留在宫里,不过两日,就已经叫绿芜偷偷的拿到御花园将盆中土石丢掉了,至于那松树,也已经不知道是那样粥菜的药引子了,辛夷只好笑着搪塞,“妹妹来的真不巧,沧珠公主一直很喜欢那盆松,她出宫的时候我便送与她了,如今已经落户公主府了,我这翊锦宫是看不着了。”
“什么?不在了?”蓓蓓嘟了小嘴,一脸不悦,“那只有我这一盆,孤零零的,真是没趣。”
“哪里无趣了?皇后娘娘那里不是就用几盆?你要愿意,不如搬过去同娘娘的比较比较。”辛夷逗她,“也许娘娘的松也养的没你的好。”
“也不是养的好与不好,只是这松我天天看的久了,近些日子总有些恶心反胃,去一开始以为是我身子的问题,留心观察了几日,我只要在这松旁,才会有这样的症状,离开这松,没多久也就好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所以才拿来给姐姐看看,是不是我没照料好,这松生病了?”
辛夷的心一点一点的揪起来,香山松这症状,只有孕妇才会有反应,难道说是蓓蓓......她不敢想下去,如果蓓蓓有孕,那她的身份,地位,自然会优于自己,这些全是小事,重要的是,洛偃曾经也是宠过她的,自己的孩子生下来,真是她要留神身子的时候,那此时的一番打算,岂不全然是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