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转弯时,他突然觉得肩上一沉,回忆戛然而止,他睁开眼,发现她竟滑靠在了他肩头,困极的她,丝毫没察觉到这点,犹自睡得昏沉,许是有些冷,她本能地瑟缩了下身子,小巧的鼻头微皱了下。
她的大衣已经有些破旧,似乎还是前年订做的,领子和袖口都磨平了,这么寒冷的天气里,穿着一点都不暖和。
回想起来,她一年四季好像就那么几件体面的衣服,也只在陪他出席宴会时才会穿,平时都是衣着朴素。逢年过节,连府里的下人都能得两套新衣,偏就她什么都没有。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许秋明面上对她恭敬有加,私底下却处处给她使绊子,在吃穿用度上苛待她。但念在许家对他有恩,只要许秋做得不太过分,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跟她计较。
可是今天,他看到沈之悦这个样子,心里却是一阵发酸。
他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多么地怕失去这个女人。
三年来,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就算她的父亲有错,他也不应该将那些怨气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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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该喝药了。”
沈之悦放下手里的书,沉默地接过碧巧端来的汤药,却并不喝。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摆放的盆栽前,抬手将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一滴不剩地全部倒进了花盆里,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浓重刺鼻的中药味儿。
“小姐……”碧巧欲言又止,想劝她,可也知道没有用,她根本听不进去。
沈之悦看着那株已经开始发黄凋零的盆栽,唇角微搐了下,四季果,花如其名,一年四季都可以开花结果,很好养活的一种植物,可是到了她手里,却被养成了这副模样,这汤药的药效还真是霸道,比她自己配得止疼药还要厉害。
碧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留意到了那株盆栽,不由瞪大了眼睛,“那花……”
“看来还是太娇气了些,你去花房里帮我找些更好养的花来。”
“你又把药倒了?”
沈之悦面前突然闪现一抹黑影,她抬头,正对上晋如霆幽深似寒潭般的眼睛,他脸色晦暗,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她心头微颤,却是满不在意地说:“太苦了,我喝不下。”
“良药苦口,你再这样任性,病怎么会好?”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苍白的小脸,只觉她又憔悴了几分,身子更加瘦弱,仿若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一般。
“爷可能忘了,我也习医多年,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爷还是不要为我费心了,没有用的。”说她任性,真是可笑,她早已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哪里还有任性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