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远又在按喇叭了,稍稍有些不耐烦。
石决明看到元赫的车子也开了过来,便说:“那就先这样,有时间多联系?”
关郁点点头,见他转身要走下台阶,很想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但是指尖动了动,还是忍了回来。石决明的麻烦貌似已经不小了,他还是不要再给他增加敌人了。
关郁目送他上了元赫的车,这才走下楼梯,拉开副驾驶侧的车门,低着头坐了进去。贺思远条件反射一般凑过来帮他系安全带——前段时间关郁肩膀受伤,整条手臂都不能随便动,像穿衣、脱衣、抬手取东西一类的动作都是由他来完成的。
“我自己可以。”关郁又想叹气了,“我胳膊已经好了,又不是残废了。”
贺思远固执的假装自己没听见,低着头很认真的给他系好安全带,抬头的时候还很细心的帮他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的位置。
喇叭声响了一下,元赫的车略作停顿,便从他们旁边加速驶过。关郁从一晃而过的车影里勉强分辨出了石决明摆手的动作。
贺思远闷闷地问道:“见到他,你很高兴吧?”
关郁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是在吃自己好朋友的醋吗?”
贺思远不大高兴的发动车子,“我没有。”
关郁叹了口气,把脸扭向窗外,“其实是我不好,石决明没有做错事。”
“我当然知道!”贺思远几乎是吼了,眼睛瞪着,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好吧,你知道。”关郁没有被他这副样子吓到,淡淡说道:“既然知道,又何必故意冷落你的朋友?”
“不是冷落。”贺思远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我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绕过我去跟他继续保持友好的关系?”关郁嘴角微挑,冷冷的笑了笑,“你只是在发泄对我的不满,可惜选错了目标。”
“我没有!”贺思远暴躁了,愤愤然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着他,“咱们非要谈论石决明吗?就不能换个话题?!”
“如果确实存在问题,那回避又能解决什么?”
贺思远深吸一口气,“是,我是在吃他的醋,我是在嫉妒他这么轻易就能够被你捧在手心里护着,我嫉妒即使他都离开了,你还是会舍不得他……”
“他值得。”关郁平静的与他对视,“他为我做了很多事,工作上从来没出过纰漏。他知道我的健康状况,会买来维生素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会帮我订药膳调理身体……我有过助理,但这些事从来没有人做的比他好。他是把我当成家人来关心的,我能感觉到。”
贺思远被他的话噎住,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
关郁微微有些气喘,“他虽然没有接受我,但在我心目里,这并不是一件特别痛苦遗憾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并不纯粹,也不够热烈……这样掺杂了杂质的感情本来也配不上那样一个干净温暖的灵魂。”
贺思远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你明白了?”关郁盯着他,眼神锐利,微带怒意,“我对他的感情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想让自己能在他的世界里有一个席位,能以一个朋友、甚至是家人的姿态站在他身旁,在他需要的时候伸把手……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这就是我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对石决明所抱有的想法。”关郁看着他,“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
贺思远拍了一下方向盘,觉得关郁突然间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有点儿接受困难,过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只是这样?”
“你以为呢?”关郁冷笑着反问他,“你以为我在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没日没夜的琢磨怎么才能得到他?”
贺思远张了张嘴,他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关郁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不是那么狭隘的人,”关郁望着窗外,眼睛里有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怅然若失,“有的人,不是你喜欢了,爱了,拼命了……就能够得到的。老天分开两个人的手段实在太多,生与死、疾病、贫穷、地位、或者猜疑妒忌……我曾经经历过第一种,你正在经历最后这一种。”
这是关郁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但贺思远却听得十分茫然,什么叫他曾经经历过第一种?他跟谁……经历了生离死别?!
搞了半天,他的情敌竟然不是石决明?!
贺思远简直震惊了,“你……你把话说清楚。”
关郁面瘫脸与他对视,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缺,跟一头野生动物谈论苏格拉底,这比对牛弹琴还不如呢,至少牛听着音乐还能多产几斤奶……
贺思远还想说话,被关郁摆摆手拦住,“回家。”
贺思远,“……”
他这是想轻描淡写的把话题放过去吗?!
关郁有气无力地补充一句,“莫琳说今晚要我陪她做银耳羹当宵夜。”
贺思远,“……”
莫琳是贺思远的妈,南方人,说话总是轻声细气的,但贺思远偏偏最怕她。
“还不走?”关郁瞟他一样,暗想认识了这么久,怎么才发现这就是一只外表花里胡哨,骨子里十分接地气的土猫呢?
关郁挫败的想,他难得一次对他敞开心扉,结果他就听出了“情敌”两个字……
这滋味……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