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决明走出办公室,在门外稍稍停顿了一下。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块宣传板,上面除了公司的介绍,还有一排照片,简单介绍了一下“贺星”的几位高层。第二排左侧的照片就是公关部的经理贺思远。只看外表的话,也是一个俊美青年,可惜的是脾气太坏了。
贺思远是“贺星”老总贺韬的二公子。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都停留在娱乐版的各种绯闻上:泡上了歌坛小天后、因为某明星与谁谁谁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携嫩模出游某地,一掷千金等等,类似的小新闻随便一搜便是一大把。
石决明跟大多是普通老百姓一样,对仗着家世背景、仗着自己有个牛叉的爹就到处祸害人的家伙都没什么好印象。可他现在却在为这样一个人的婚事来回奔走,最憋屈的是,人家还不领情。
石决明想起昨天发生在夜阑会所的那一场闹剧,也有些疑惑它可能不是巧合。但这种明显带着某种阴谋气息的桥段太费脑子,他懒得细想。他在意的是贺思远当时的反应和关郁那种看似淡定实则无奈的态度。
想来家族联姻这种事,既然出发点是家族利益,那么当事人是否心甘情愿并不是最重要的条件。石决明倒是觉得这一点挺公平,这样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享受了比别人更多的金钱权势的便利,也占有了比别人更多的社会资源,有所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
关郁那样优秀的青年,年纪轻轻就已经接手了家族生意,要才能有才能,要相貌有相貌,未必就看得上贺思远这样的纨绔。人家都没说什么,贺思远先摆出一副嫌弃的姿态,挑衅找茬,说难听的话,好像他多委屈似的,多幼稚啊。
同样都是富家子弟,修养气度怎么差距这么大?
石决明摇摇头,抱着电脑包快步下楼。
石决明的运气不大好,下楼的时候好死不死又在电梯里撞见了简杰。简杰手里抱着一个纸盒子,看见他的时候,脸色更阴沉了。
石决明客客气气地打招呼,“j哥。”
简杰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句,“又被打发出去跑腿了?”
石决明笑了笑,没出声。新人就是被用来使唤的,这在哪个部门都是一样的。他可不相信简杰会每天自己扫地泡咖啡。
“我运气不好,正好撞枪口上了。”简杰冷笑了两声,“姓林的阴着呢,你们这些跟着他的人可要自己当心了。说不定哪天就跟我似的……”
石决明客客气气地说:“谢谢j哥,我会注意的。”这人说话虽然不中听,人品也有点儿问题,但他毕竟都是要走的人了,石决明觉得没必要搞出一副人走茶凉的戏码。简杰想说什么他就听着呗,反正听听又不会少块肉。
简杰斜了他一眼,“你刚进秘书部,不了解姓林的底细,他也就是面子上光鲜,当初要不是贺总包|养他,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里卖皮鞋呢。”
石决明听的傻眼,愣了半天才把掉下来的下巴推上去。
“想不到吧?看上去可是道貌岸然的呢。”简杰大概从他脸上看到了自己期望中的反应,表情显得轻松了许多,“要不然他跟贺家非亲非故的,凭什么有‘贺星’的股份?不过话说回来,人家背后有金主撑腰,出手又这么大方,咱们这种小屁民轻易得罪不起哟。”
石决明僵着脸笑了笑,暗想好大的信息量……也不知是真是假……
简杰看着他,像在等待他的反应。石决明被他看的不自在,没话找话地说:“听说林哥以前在国外?”
“国外也有穷人,也有贫民窟的。”简杰不屑的拉长了声音,“贺总把他带回国之前,他就是个父母双亡的穷学生,学费都要交不起了。要不是贺总,能不能念完书都还是两说呢。”
石决明听到“穷学生”三个字,心里忽然漫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回想起被舅舅一家刚撵出来的那段日子,他也才上高一,还没成年,长得又瘦小,能在外面找到的工作极少,纵然找到了,挣得工钱也只有成年工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姥爷留给他们的钱是轻易不敢动的,学费、房租这些都是固定且必要的支出。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石决明闭上眼睛就会梦见他手里又没钱了,交不了房租,饿着肚子被人撵到街上。他一手拉着弟弟,一手拎着行李包,满心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弟弟还在哭,一边哭一边叫唤饿。每次从这个梦里醒来,看着头顶洇着污渍的房顶和隔壁房间里酣睡的石远志,他都会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穷带给他的精神压力和恐慌,远远大过了它本身对生活的影响。直到现在石决明都不愿意回忆那几年他究竟是怎么拉扯着石远志过日子的。没想到林部长这种看起来就很高端大气的家伙竟然也过过揭不开锅的穷日子,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样一想,石决明又觉得林空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至于绯闻的另一号男主角“贺星”的老总贺韬,石决明暂时还没什么印象。他进秘书部的时间短,除了留在办公室里做一些基础工作,都是被林空和白蜜打发出去跑腿,对贺总并没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只记得是一个个子很高,看起来很威严的中年人。林空作为贺韬的一助,不但办公室紧挨着贺总的办公室,而且贺总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他,接触的机会确实要比旁人多得多。至于简杰所说的包|养……工作以外的事情谁知道真假?
石决明在心里叹了一声世道险恶,以前男领导带着女助理会传绯闻,现在带个男助理也不安全了,该传一样传。
果然年龄不是问题,性别不是问题,关键只在于要有一双善于制造八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