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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前,也就是四月初十,朔北城,城西酒坊。一众小儿,溜进酒坊,好一通撒欢,末了,为首的孩子王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在一个看起来容貌颇精明的孩子身上转了三转。
“擎昊。你不总是夸耀说你们朔北虎一族,力拔山河,气盖世,身轻若燕,水上漂吗?不如,你去给我们露一手?让我们也开开眼?”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貂皮袄,脚踩鹿皮靴,身材娇小的娃娃,双手叉腰,一只脚踩在酒坛子上,嘴里叼着一根干稻草,若不是头上扎的是一对儿双耳垂鬓髻,她这气势,看不出是个女娃娃来。
擎昊本想说什么,但是无奈其他几个小伙伴都在一边儿起哄,他一咬牙,一跺脚。转头重新走进酒坊,临走前小声嘟囔了一句:“每次都是我。”就在那小小身影走进酒坊的同时,一个暗影贴上了那孩童的脚后跟。
其他一众小儿就躺在酒坊后院的一处柴草垛上,等着看好戏。
不多时,就听酒坊里传来擎昊的哀嚎声。
“小兔崽子,偷完老娘的酒还敢往酒坛里撒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看我不让你爹把你的屁股揍开花。”
“不是我要偷的,不是我要偷的,你别告诉我爹,我带你去找让我偷你酒的人。”
擎昊被城西酒坊的老板娘一手提着耳朵,一手揍的哇哇乱叫。
“说,谁让你来捣乱的?”酒坊的老板娘虽然停手了,但是依然拽着擎昊的耳朵不放,手上的劲道更甚,恨不能拧下这小子的耳朵来。
“大娘,大娘,是万通镖局家的大小姐。她领着我们一群小孩来偷您的酒的。”擎昊已经疼的大哭起来。
“怎么派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他们都藏哪儿了?”酒坊的老板娘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松懈。
“就在您家后院柴垛那儿。”
“哼,等抓了他们几个,让你们几家一起赔钱。”
酒坊老板娘并没有着急去抓另外几个毛头小子,而是命伙计分别去了城主府和万通镖局。
没多大一会儿,朔北城城主擎威和万通镖局的掌门人谢镇山就一起来到了酒坊。
“敢问酒娘子,请我们二位到您坊中,究竟是为何事?”擎威刚迈进酒坊就焦急的问了起来。
“再过半月就是喊山节,也是咱们朔北城除了新年之外最大的节日,历代城主命我酒坊为此节酿造祭山用的美酒,今年的酒,刚刚开坛,我自然是请二位来品尝品尝。”说着酒娘子命人端上两碗酒来。
“您请城主便好,请我来…是为何?”谢镇山疑惑道。
“那不是城主正好在您府上做客,若只请城主,不请您,不合适嘛!”酒娘子面带微笑。
“按惯例来讲,这祭山酒,应该在喊山节头一天送去城主府。”酒娘子瞥了一眼案子上的两碗酒,眼神忽然变了变,又继续道:“但今年我想让城主亲临我酒坊,一来尝尝今年的祭山酒,二来看看我这酒坊的酿造工艺。”说着,酒娘子端过酒碗,将两碗酒奉到了二位面前。
二人端过酒碗,闻了闻。
谢镇山是极少饮酒的,所以他虽然面露难色但也没做犹豫,一口喝了碗中的酒。味道嘛,自是不好评价,只是觉得跟往年喝到的有点不太一样,究竟又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儿,却说不上来。他皱了皱眉头,将酒碗放在一旁。
擎威是老喝家,酒好不好,只要在鼻子下一过,他就能有分晓,所以这碗酒端到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是紧皱眉头,目光紧紧的盯着酒碗。
“城主大人,您怎么不喝?”谢镇山疑惑道。
而一旁的酒娘子,则是抿着嘴笑的诡异。
“这…酒娘子,您还是有话直说吧。”擎威并没有饮下这碗酒,而是将酒碗放在一旁,冷声说道。
“嗨呦,城主大人,您要是不喝下这碗酒,下面的话我可怎么好说的出口呢。”酒娘子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谢镇山这才反应过来,怕是这酒有什么不妥。莫不是被下毒了?但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他只默默立在一旁,不做言语。
擎威倒是爽快,拿起酒碗一口闷了。然后便不再言语,只冷冷看着酒娘子。
“城主大人,您别这么看着奴家啊。奴家怕的慌呢。”酒娘子见擎威喝下了酒,语气就忽然软腻了起来。“还请二位贵客移步,随我来。”说着酒娘子转身向着后堂走了去。
转过几个回廊阁,出了酒坊的待客厅,就来到了酒坊的中心地带,酒窖。
这所谓的酒窖其实是一个又一个圆形的酒作坊,每个作坊都是一半在地面上,一半在地面下。
酒作坊成桶型,墙壁高处,开满一个又一个通气孔。
酒娘子带着二人走进了其中一个作坊。
眼前的景象,让擎威和谢镇山都为之一惊。
“这…”二人皆是瞠目结舌。但与此同时也都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擎威压着胸中怒火瞥了一眼谢镇山。却见谢镇山挑了挑嘴角,似乎想笑不敢笑。
“在下想问,酒坊受此重创,是否会影响到今年的喊山节?”谢镇山向着酒娘子行了一礼道。
“多少是会受点影响的,毕竟每年的酒水都是刚刚够用,今年这一窖算是废了。”酒娘子轻描淡写的说道。
“城主大人,在下斗胆,若是喊山节的酒水不够,不知道可不可以从别处调取?”谢镇山又对着擎威行了一礼。
“自是可以。原本最早的祭山酒就是从别处调来的。酒娘子一家也是从东华州迁来的。”擎威道。
“那么,酒娘子您的全部损失就算在我万通镖局账下吧。城主大人,调酒的事也交于我来处理吧。”谢镇山恭敬的说道。
“谢掌门果然敞亮!”酒娘子满意的笑道。
“那还请,酒娘子将主谋放了吧。”谢镇山又深深地向着酒娘子行了一礼。
“主谋,我倒是没抓到。”酒娘子冲着家丁做了个手势,其中一个便转身离开了。她看着那人走了,才继续调侃地说:“只抓了个从犯。”酒娘子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一眼擎威,只见擎威的脸已经变得铁青。
谢镇山听闻此言,嘴角忍不住又暗自抽动了几下,似是极力忍耐着爆笑。他只静静站立,并不言语。
酒娘子观察了这两人的表情一会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道:“只可惜,那小子机灵,供了主谋,就逃了。”
听闻这话,擎威的脸色才微微好转。
“既然如此,想必小贼们已经离了开贵坊,我们也不做叨扰了。”谢镇山又向酒娘子行了一礼,便转身出门了。
擎威无话,恨恨的跟在谢镇山身后。
“唉,这一窖可是二十年陈酿啊!”身后,酒娘子的叹息声传来。
出了酒坊。没走多远,谢镇山便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