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徐新恨的声音淡然响起:“客栈里没有女子,怎么会有女子在哭?”
突然,有人哇的一声大叫起来:“有鬼!有鬼!”
有一些见过世面的吼道:“不,是魔物!是魔物!赶紧跑!”
众人旋即你推我搡,忙不迭逃命去了,只剩下乐远行师徒和那群庄稼汉对望着。
络腮胡显然知道些什么,他抖着嘴唇,没了方才的气势,颤声道:“你们还不跑?”
乐远行非但没有跑,还绕过这群人,来到了那木箱面前。
此时,一个女声幽幽响起:“你,便是他们请来对付我的吗?”
乐远行摇摇头:“过路人而已。”
良久,女声再次响起:“既然如此,你快走罢,我曾答应过刘郎,不再杀无辜之人。”
杜南秋走上前来,问道:“你为何不肯现身?”
女声回道:“你们都是不相干之人,我为何要让你们看见我的容貌。”
络腮胡见乐远行几人非但不害怕,还一个个的往上凑,心中明白这是碰见修道之人了,心里立刻有了几分底气,冲那木箱处喊道:“魔女,若不是你刘三又怎么会死!”
那箱子处传来幽幽叹气,接着烛火一闪,窗外雾气汇聚,便出现个披着长发的,穿着白衣的女子。许是女子太过苍白,衣袍又太过宽大,整个人如雾气一般漂浮不定。
这女子现身后,络腮胡明显又紧张起来,不知是不是仗着乐远行等人在场,他还是壮着胆子道:“你勾引刘三私奔,让他成为全村的耻辱,没想到这小子还不知悔改,不肯做诱饵引你现身,竟然不惜一死。”
女子听到此处,又潸然泪下,回看那石头一眼,喃喃道:“何苦呢,刘郎,原来终究是我害了你。”
络腮胡哼道:“原来你还有点心!”
那女子转过头,轻笑道:“我自然有心,不过刘郎去了,我的心也跟着去了,无心邪魔,你猜她会不会大开杀戒?”
络腮胡被这话吓得倒退几步,复又想起什么,言道:“青道长不会让你得逞。”
女子含着泪光,却有些咬牙切齿:“你要不提醒我倒忘了,若不是这青道长还是红道长的乱管闲事,刘郎怎么会被你们抓去。”说着又怀抱木箱,喃喃道:“我和刘郎真心相爱,为了他我愿意不造杀孽,偏偏是那个青道长非要拆散我们夫妻!”
杜南秋情绪有些激动,“人魔怎可相恋!自古以来,人魔相恋,从未有过善始善终!”
那女子摇头道:“我以为我们会不一样。”
乐远行在一旁看了半响,对这女魔起了几分怜悯之心,眼下见她泪眼婆娑,情深意切,不禁暗中捏了个诀,去了原本罩在棺材上的障眼法。那木箱忽然变作一口棺材,那大石头赫然是面目如生的刘三郎。
女子骤见情郎尸身,又哭又笑,状似疯傻。
庄稼汉们一看俱是一愣,络腮胡疑惑地四处张望,叫道:“青道长,是不是你来了?”他记得青道长说过这障眼法高深,除了他无人能解。
那女子却擦了泪水,感激地看了一眼乐远行,接着将刘三郎搂在怀中,道:“刘郎的尸身我要带走,若你们识趣把路让开,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络腮胡不让,壮着胆子道:“叶落归根,我们必须要带刘三回去,至于你,也别想走!”
女子冷笑一声,道:“我是看在刘郎份上,才放你们一条生路,可千万别不知好歹。”
杜南秋亦是往门前一挡,将破山刀一横,冷冷道:“你不能带尸体走。”
乐远行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平时冷淡的大徒弟此刻怎么如此反常。照乐远行看来,刘三郎人已死,由谁带走都一样,庄稼汉们虽口口声声说落叶归根,可未必没有拖延时间的意思。而拖延时间,大约就是在等那所谓的青道长。
女子见杜南秋乃是修道之人,不是络腮胡等人那样一捏就碎的凡人,便也不再客气,背起刘三郎,运掌而起,朝杜南秋劈了过去。
她一起身,乐远行忽然听见奇怪的响声,偏头一看,女子脖上不知束着何物,银光闪闪,叮咚作响。
乐远行来不及细想,乐远行一把抓过怔愣的徐新恨,急向后掠了几步,避免他被掌风所伤。
杜南秋拔出刀来,面无表情的接下一击。
乐远行看出女魔根本不是杜南秋的对手,他又有心放女魔一马,于是喊道:“南秋,别伤她。”
徐新恨小声道:“师父,你看上她了?”
乐远行好笑的摇摇头,“怎么会,只是看他们可怜。这女魔虽然声色俱厉,可终究不曾伤害那些凡人,既然如此,又何苦取她性命?人魔相恋已经有太多人唾弃、阻止,我何必再去火上浇油?”
“你倒是有情有义。”徐新恨笑着看了乐远行一眼,眼神中的凉薄似乎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