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你确定,前些时日,你如何不说!”王员外一口怒火攻心。
徐太医淡然道:“老夫若是说了,员外定然更悲痛万分,还不如先给王姑娘稳住了病情,等找个时日再说,您也有个准备。只是没想,今日竟被小哥儿一语说破!”
徐太医,颇为对杨琪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也就护了杨琪一分。
杨琪心里也安稳了不少。
只要这位徐太医不说假话,那么,王家姑娘的病,跟她爹就没什么关系,哪怕现在王员外真的已经告到衙门去,也会有个证人。
王员外咬着一口老牙,双手直哆嗦。
只是,徐太医后面的话,却让杨琪再一次提心吊胆起来。
“不过,令千金的病突然这么重,也跟之前吃的药有些干系……倘若那药再厉害几分,莫说我,估计连华佗他老人家在世,也没法儿把令千金的病救回来!”
“药,什么药?”王员外迫切的问道。
“就是之前令千金吃的药,虽说那副药只是平平常常治风寒的,但坏就坏在里头有附子这味药!”徐太医说道。
杨琪的心头猛然一跳。
杨爹擅于治疗风寒感冒,也就是附子这一味药用得不错。
中药中,附子被称为“回阳救逆第一品”。但……肺痨,是伤在肺部,而肺为娇脏,喜润恶燥,附子,却是补火助阳之物。用了附子,定然会雪上加霜,王姑娘原本不太明显的病症,立马就被附子给引了出来。
“我查过之前的药渣,里头的附子,竟用了三枚!”徐太医又说。
不能再让这徐太医继续说下去了,若真说下去,到头来王员外还是会发现王姑娘的病,其实还是自己父亲加重的,估计依照王员外的脾气,杨家就算不会有人丢性命,也会少一层皮。
“王员外,这病,我能治!”杨琪赶紧打断徐太医的话。她也没想到,杨爹竟然用了三枚附子之多。她心里估摸着,该是杨爹认为王姑娘咳嗽得厉害,又盗汗得厉害,认为是大汗亡阳,就多加了几枚附子。反正自家的附子,已经去了毒,多用效果更好,却没想到,王姑娘的病,并不是风寒所致,附子反而成了催命符。得赶紧给王姑娘治病才行,现在的行情是,一般都是用一枚附子,这位徐大夫,估计对于一下子用三枚附子也是傻眼没辙。
说起来,王姑娘这病,坏就坏在附子上。
王员外不怒反笑,“这病能治?”
不仅是王员外,就连徐太医,都觉得杨琪在说大话。
“少年郎,这肺痨,你真知道是什么病?”徐太医觉得好笑。只要是学医的,都知道,这肺痨,是不治之症。
杨琪转过头,看着徐太医,确定道:“我确实能治。”
这一回,连徐太医都觉得杨琪不靠谱了,原本对杨琪的好感荡然无存,“哈,少年郎,你这大话,也就骗骗不会医的,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徐太医跟前的小药童,眼中也露出鄙夷之色。
杨琪也有些骇然。
肺痨,跟后世的肺结核差不多。
肺结核,在后世是因为结核杆菌引起的。但倘若真要说起来,应该是肺痨,包括肺结核。
肺痨,在中医里头,是一种由于正气虚弱,感染痨虫,侵蚀肺脏所致的。再加大范围,还包括某些肺外结核在内。
《古今医统·痨瘵门》即曾指出“凡此诸虫,……著于怯弱之人,……日久遂成痨瘵之证。”痨虫和正气虚弱两种病因,可以相互为因。痨虫传染是发病不可缺少的外因,正虚是发病的基础,是痨虫入侵和引起发病的主要内因。痨虫,其实也就是现代医学里的肺结核杆菌。
但《明医杂著·劳瘵》有说:“此病治之于早则易,若到肌肉消铄,沉困着床,脉沉伏细数,则难为矣。”
也就是说,肺痨这种病,在明代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被治好了。
王姑娘的病目前来说看起来凶险,但其实只是附子加重了病症才导致的。但痨虫所伤为初,是可以治好的。
但看徐太医断定肺痨不可医治,显然是真的认为肺痨,不能治。
不过想想《明医杂著》是明代嘉靖年间才著成的,也有些了然。在此之前,哪怕有人能治好肺痨,并没写在医书里,传播的范围不广,像这种老太医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那显然现在这个时间段的话,应该就是嘉靖以前了。前提是,如果这里真的是明朝!
王员外的脸色阴沉,却无视了杨琪所说的,这病能治。
徐太医也叹息道:“倘若不是附子,我姑且还能保令千金十多年,现在,兴许也就两三年,王员外,老夫也只能如此了,您好生照顾着令千金。”
杨琪不吭声,显然这二人,已经把她忽略不计。
王员外悲从中来,只遣了管家去送徐太医,听到这样的噩耗,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心思。反而是杨家……
王员外咬牙切齿,顺带着看着杨琪的目光,都有些凶狠。
杨琪突然觉得凉飕飕的,自己浑身好像快被捅成了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