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源驾着马车一路疾驰,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和耽搁。不时的甩个空鞭子,那马儿估计怕挨鞭子,跑的也给力。
佳人虽然被颠簸的几次都胃里翻滚的差点吐出来,但是一想到四丫,便生生的给忍住了。和生命比起来,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是听过古时候的封建时代,除了帝王和有地位的人会要活人殉葬,很多有钱的人也会要人陪葬的,在佳人看来这简直是惨无人道又阴损的事情。
马儿跑了也就是半个时辰,便来到了李家村。在郭婆子的指引下,他们找到了那户买四丫的人家。
看房子,深宅大院的,估计是个有钱的大户人家,不过却宅门紧闭。佳人下了马车,跑去啪啪啪的敲门,敲了好一会儿却不见有人来开门。
“姑娘是要找王财主家的人?那你别敲了,他们家现在没人。”
一个路过的村民见了,好心的跟佳人说,看了下四周接着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
“王财主家的小儿子前两天死了,今天是发丧的日子,半个村子的人都跟去看热闹了。听说,前几天王财主还给他儿子买了个陪葬的小丫头,一条活生生的命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爹娘这么狠心,竟然为了一点银子就把自己的孩子卖了给一个死人陪葬。唉,造孽哟!”
佳人听了心里咯噔一下,紧赶慢赶的还是来晚了么?
“大叔,你知不知道王财主家的坟地?麻烦你带我们……”
佳人的话还没落地,宋源已经将那位大叔给掠上车,然后在那大叔震惊的表情下说了句。“多有得罪,事情紧急,还望能带我们过去!”
“是啊大叔,我们就是那个小丫头的亲人,她的父母不知道这回事,是她奶奶偷偷把她卖掉的。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还请大叔给帮个忙!”
佳人也上了车,跟那个还没缓过神的大叔解释着。
“哎,好,我带你们去!”那大叔听了佳人的解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口应下来!
在那位大叔的带领下,宋源赶着马车快速的行驶在乡间窄小的泥巴路上。这路更颠簸,坑坑洼洼的,可是佳人此刻完全感受不到这些了。她的心里此刻是心急如焚,不知道四丫现在怎么样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才只有七岁啊……
佳人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时间是如此缓慢,路是如此漫长。
“快到了,在前面的路口拐个弯,那片树林子旁边就是王财主家的坟地。”那位大叔也看出佳人脸上的焦急之色,忙安慰她道。
“姑娘,王财主家也就在你们来之前的半个时辰开始发的丧,从村里到这里抬着棺材走路也要两刻钟,应该还来得及!”
“谢谢大叔!”佳人真诚的对那大叔说了句感谢,那大叔忙摆着手道。
“谢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大叔也是有孩子的人,不忍心见那么小的孩子就被……哎!”
这大叔是个心善之人,所以才没有跟着去看热闹。一想到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作为陪葬被装进棺材里活生生的埋掉,那心里就不是滋味。
再说树林那边的坟地上,那王财主小儿子的棺木已经下到了主墓穴里,边上是一个小点的陪葬墓穴。
四丫被穿戴一新,手脚都用绳子捆住,要被他们装进棺材里。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死,不要……”四丫挣扎着,大声的哭喊着。
可是,四周的人虽然用怜悯不忍的眼神看着她,却没有一个肯站出来帮助她向她伸出援手的。
刚被卖进王财主家的时候,他们给四丫好吃好喝还有新衣服,骗她说让她去个好玩的地方陪他们家的小儿子。
那时候四丫不理解是啥意思,这会儿就算是她只有七岁,也懵懵懂懂的知道了他们要干什么。
因为他们的小儿子死了,他们之前说过,把她买来就是陪他们小儿子跟他作伴的。陪他玩,陪他说话,伺候他,他去哪儿,她就要跟着去哪儿。
所以,他们的小儿子死了,四丫也要陪着他一起死。
一个七岁的孩子对死亡还不怎么理解,但在她的意识里,死就是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父母。再也不能说话,不能走路,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跟根宝和几个姐姐一起玩,也见不到佳人姐姐了,吃不到她做的好吃的东西。佳人姐姐说过会来找自己的,可是,自己现在就快要死了,为什么她还不来……
“呜呜……放开我,我不要死,不要陪葬,我要我娘,我要我爹……”
四丫哭喊的可怜,令在场的村民看的都不禁鞠一把同情的泪。
可是,他们却什么也不敢说,就算知道王财主这样做很损阴德。但他们要活下去就要每年租种王财主家的地,不然的话一家人就没有活路了。
所以,即便他们心里不忍,他们也只能做出无动于衷的样子。
“别让她叫了,把嘴给我堵上,别吵到我儿睡不安宁!”王财主皱着眉,对抓住四丫的人一挥手。
“放开我,放……唔唔……”四丫的嘴巴被一块布巾子堵住,想叫却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吉时已到,送进棺木盖棺!”边上一个主持丧礼的人喊了一声,四丫便被强行塞进棺材里。
砰地一声,棺盖被盖上。
四丫被关进了黑乎乎的棺材里,内心惊惧,却又叫喊不出,手脚也被绑住不能动,只能拼命的用小脚和脑袋撞着棺壁,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然而,这个响声很快便被钉子钉入棺盖的声音掩盖住。
有些为人父母的村民不忍心的把脸扭向一边,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不是一只鸡鸭,也不是什么小猫小狗……
棺材被放进陪葬的墓穴中,随着一声落土的喊声,四周拿着铁锹的帮工铲起泥土扔在棺木上。
一下,两下……随着几个人的动作,那棺木上已经被一层泥土盖住。
“停下!快住手!你们这帮没有人性的混蛋!”佳人一跳下马车,连口气也顾不得喘一下,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还一边对那位好心的大叔说道。“大叔,麻烦你把车上的那个婆子给带过来!”
来的路上,佳人已经重新把郭婆子的手脚给绑住。若是四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绝对不会放过郭婆子这个罪魁祸首!
正在填坟的众人一听,不禁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向后看去。
从小路到坟地明明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佳人却觉得好像没有尽头似得,永远也跑不完。
就在她心急如焚恨自己没有生出一双翅膀时,宋源已经纵身到她身边,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是伸出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带着她纵身而起向前掠去。
佳人此刻哪里会有心情注意自己是怎么被宋源带着的,她只知道不过两个喘息间,她已经被宋源带着来到了众人面前。
众人也只是看见宋源带着佳人,跃身而起漂浮在半空中如踏云而来,一纵一跃之间,已经落在众人面前。
他们错愕的大张着嘴巴,还以为是看见仙人了,不然这两个人怎么会在半空飞……
佳人一站稳,便看见快被泥土掩埋住的棺木,还隐约听见里面发出的咚咚声。
这一刻,她睚眦欲裂,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两人,不顾一切的跳进墓穴中,伸开双臂用双手使劲的扒开上面的泥土,一边大声的说着。
“四丫,四丫别怕,佳人姐姐来了,佳人姐姐救你出去……”
王财主也被眼前突发的一幕惊住了,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见一个姑娘正在墓穴中扒那个陪葬的棺木,不禁气的眉毛一扬大声喝道。
“怎么回事?她是什么人?竟敢跑来捣乱我儿的安宁,你们几个,快去给我拦住那个女的,把她给我扔到一边去!”
几个帮工听见王财主的吩咐也回过神,脚下一动正要去阻止佳人,却见眼前人影忽然一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体却飞到了几米之外,重重的落在地上。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七八个帮工便被宋源给一脚一个踹飞。王财主一下子震惊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又气怒的看着宋源。
“你,你又是谁?敢跑来捣乱我儿……哎呦……”
王财主的话还没落地,已经被宋源一拳擂在肚子上痛的肠胃翻滚,一个站立不稳倒退了几步脸色苍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尽了一样,想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
“你,该死!”宋源脸色黑沉,内心是压抑不住的狂怒。
看着王财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那眼中的森冷与杀意让王财主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这人身上,好浓的煞气!
宋源从来没有如此的震怒过,就算他从前被人唾弃,被人叫骂,被人扔石块,他也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的气怒。
这些人,简直是丧心病狂,竟然对一个才只有七岁的孩子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简直是,该死!
“你,你……想做什么?”王财主吓得在双腿搓着地面倒退着。
宋源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转身往墓穴那里走去。
佳人已经把棺木上的泥土给全部扒掉了,却怎么也打不开棺盖,棺盖的四角被钉子钉的紧紧的,佳人急得满头大汗。
真怕再多闷一会儿,里面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四丫会被活活的闷死在里面!
“宋源,你快点来呀!这个棺盖,我打不开啊……”
“你躲开一些,我来弄开!”随着佳人的喊声,宋源已经出现在棺木前。
他轻轻的将佳人推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双手蓄力对着棺木一侧猛然一劈!
咔嚓一声!
棺木的棺盖竟被宋源的手掌劈开直接飞了出去,站在墓穴边上没来得及躲开的几个村民被撞倒在地。
佳人和宋源却看也没看一眼,现在他们满心担心的都是四丫。
见棺盖被打开,佳人疾步上前,当看见躺在棺材里满脸惊恐绝望,满脸泪水还被堵住嘴巴的四丫时,佳人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上前弯腰将四丫给抱了出来。
她摘掉四丫嘴巴里的布巾,解开她被绳子捆绑住的手脚,一边情绪有些激动的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四丫,佳人姐姐来晚了,真的对不起……”说到后面,佳人的眼泪已经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再迟来一会儿,四丫也许就被埋进坟墓里生生的闷死。
“佳人姐姐,你怎么才来,我好害怕!呜呜……”看到熟悉的人,四丫再也控制不住的扑进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天知道她被放进棺材里的那一刻,心里有多么的害怕。四周是那么的黑,那么的恐怖……
“对不起,对不起,是佳人姐姐不好,佳人姐姐不该这么晚才来,害四丫受了这么多的苦。四丫不怕了,佳人姐姐在这里,你表哥也在这里,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
“呜呜……没事的,四丫不怪佳人姐姐,四丫就知道,佳人姐姐不会骗我,一定会来的……”四丫搂着佳人哭的分外伤心,从死亡那里惊险的转了一圈又重新见到光明是这样美好。
“好了,不哭,现在没事了,咱们回去!”佳人说着,帮四丫擦干净脸上的泪珠,又将她身上的新衣服给脱了下来,甩进了棺材里。
“这衣服咱不要了,穿着晦气,等回去佳人姐姐给你再买新的穿!”
“嗯!我也不喜欢这件衣服,是他们非要给我穿上的。”四丫一点也不喜欢那件衣服。
因为在她心里觉得,那是给死人穿的,这让她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她宁愿穿自己先前带着补丁的衣服。
宋源先把四丫给抱到墓穴上去,然后再伸出手来把佳人给拉上来。
这时候那郭婆子已经被那个好心的大叔带过来了,而王财主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见自己儿子的墓穴和丧葬就这样被毁了,他气怒的看着几个人。“你,你们破坏了我儿子的丧葬,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让我们再把你打一顿心里才能板正?”丫的,没把你打死就算不错了!
佳人早就看这个王财主不顺眼了,做出这么有损阴德的事情。
要不是刚才急着救四丫,她一定会先出手教训他一顿的。不过,现在好像也不迟,他这不是正给他们送机会来了!
宋源不懂声色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向王财主投去一个冷冷的眼神。王财主被他那带着寒意的眼神一看,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刚才七八个人都还没有碰到他便被他给一个个踢飞,到现在还都没有爬起来。
他若是想要自己的命,那真是分分钟的事,想到刚才肚子上挨的那一拳,他肯定没有用尽全力。但即便是这样,肚子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你们,你们不能就这样把人带走!这小丫头,可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
王财主不敢再阻拦,可也不甘心就这样放他们走,最起码自己买这小丫头花掉的银子要拿回来。
佳人听了冷笑了一声,走到郭婆子面前把人往王财主面前一推。“谁拿了你的银子,你跟谁要,我们可没有见到你的银子!”
郭婆子此刻的狼狈样子差点让王财主认不出来,看了好几眼才不太确定的问道。“你,你是郭婆子?”
郭婆子却低垂着头不敢看王财主也不敢回答,王财主猛然上前抓住她的衣领满脸气怒的摇晃着她。
“好哇,郭婆子真的是你!你可真是害苦了我,你不是说买了这个小丫头没有后顾之忧吗?不是说她的家人不会找来吗?啊?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跟我解释?好你个老虔婆,骗银子都骗到我的头上来了,我看你是嫌日子过得太逍遥了,我抽不死你我……”
王财主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到了郭婆子身上,也为自己的怒气找到一个宣泄口。
伸出蒲扇似得大耳瓜子,照着郭婆子的那张脸便是左右开弓扇的起劲!
啪啪啪的响声不绝于耳,听得四周的人都觉得脸疼。
“哎呦,出人命了,你想打死我老婆子啊!哎哟哟,别打了,别打了,我,我把银子还给你还不行吗?”
也不过数十下,那郭婆子就被打的一张脸肿成了猪头,嘴角挂着两条刺眼夺目的鲜血。连她那两颗最具标志性的大黄板牙,都被王财主给毫不手软的扇掉了。
可见他下手有多很,郭婆子那张脸肿胀的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郭婆子一边喊着,一边哆哆嗦嗦的从袖袋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来。
“给,给你,王财主,你那天给的银票,还给你,别,别再打了……”
那王财主一把抓过银票看了一眼,然后塞进自己的袖子里。“你以为把一百两还给我就算完事了?告诉你,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你当我王财主好欺负啊!今天我儿子的丧葬给毁了,你要再赔我一百两银子来,否则的话,哼!我跟你没完!”
“好啊!你个王老财,竟然比我还贪心,你把我打成这幅样子,还要我倒贴给你一百两?我呸!你他娘的想的美,发春秋大梦!老娘还要跟你要医药费呢!”
郭婆子一听王财主的话不干了,一口浓痰合着嘴里的血水吐在了王财主的脸上。
一开始她是有些理亏,可现在挨打也挨了,赚回来的银子又赔了出去,这还不算,王财主竟然要她还再赔偿一百两。
她哪里会肯,这样不是白挨了这一顿打吗?反正是再要银子她是没有,比割了她的肉还疼。
当初买四丫的银子她算是倒贴了,借给她个胆子也根本不敢跟佳人他们张嘴要。
王财主的银子已经还给他了,现在她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