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没一会儿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佳人也走回到三丫四丫身边靠墙坐下。刚才她跟青儿说话的时候一直压低了声音,所以大家并没有听清楚她们的谈话。
夜色来临,房间里也黑暗下来,屋子里的姑娘都渐渐睡去。佳人一边一个搂着三丫和四丫,挨着青儿也慢慢睡着了。
换了陌生的地方,又没有软软的床铺,佳人夜里醒来好几次,帮青儿换了几次冷帕子。
这一夜睡得极不舒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佳人发现睡在地上的结果就是,自己腰酸背痛浑身的骨头就跟散了架似得。
幸好现在这个季节天已经渐渐热起来,不然睡在地上一定会感冒。
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青儿的额头,体温差不多恢复到正常,高烧竟然退下去了。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青儿睁开眼睛还有片刻的迷茫,看清面前的人才知道昨天并不是自己在做梦。
“小姐……”
“还好,已经退烧了,你这身上的伤还要好几天才能好,这几天就别乱动了。”
这时候大家也都慢慢醒来,三丫四丫听见动静也醒过来。
佳人用昨天打的凉水和青儿以及三丫四丫简单的洗了洗脸漱了漱口。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昨天送饭进来的那个大汉又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郭婆子。
“都快点麻溜的给我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别睡了!”郭婆子一进来就扯开嗓子一嚎,惊得那几个还在睡觉的姑娘立刻睡意全无的睁开眼睛。
郭婆子走到佳人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你,赶紧的在这卖身契上按个手印。”
佳人眯着眼看了看郭婆子,又看了看那张纸。“卖身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卖身契?”
看上面的字迹还算工整,像男人的字迹,应该不是郭婆子写的。
丫的,一看就知道这是伪造的文书。
“你是老娘花银子买来的,自然有卖身契。别废话,快点按吧!”
“我不喜欢按手印,给我拿支笔,我自己签名!”
“你还识字?”郭婆子心里一喜,会识字的姑娘卖到那地方价钱更高。
“嗯,学过几年。”
郭婆子听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赶紧让人去拿了笔墨。佳人拿起毛笔沾了些墨,提笔在那卖身契上写了几个字。
郭婆子也不认识字,看了半天就觉得那子写的很是漂亮,小心的把卖身契又收起来。眼睛在房间里的姑娘身上溜了一遍,然后伸手点着几个人。
“你,你,你,还有你,还有你们这两个小丫头,都跟我出来,有人要买几个丫头,我带你们去给主家挑挑。”
被郭婆子点到的几个姑娘听到有人家要丫头,赶紧的走到门口站在郭婆子身边。当丫头,总比被卖进那种地方强。
三丫四丫也被点到了,却慌乱的哭了起来。“我不去,我们不去,不要卖掉我们……”
“哭啥哭,你们是我花银子买来的,卖不卖都由我做主!这是让你们去享福呢!到了大户人家,吃的穿的用的,都不知道比在你们那个穷家里好了多少倍!”
“佳人姐姐,我们不去……”三丫和四丫把佳人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紧紧的抱住她的胳膊不肯撒手。
郭婆子见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对身边的大汉一挥手。“不知好歹的臭丫头,赶明儿个过上好日子,你们还要感激我郭婆子呢!去,把她们两个给我拉到车上去!”
“等一下!”佳人把三丫四丫护在身后,她知道凭自己一己之力想阻止三丫四丫被带走卖掉根本不可能。但她想知道两人会被卖到哪里去,那样到时候她要去给她们赎身也知道地方。
“郭婆子,我问你,你要把三丫四丫卖到哪户人家去?”
“自然是卖到大户人家里去做小丫头!”
“哪户人家?她们的爹娘若是想去看看孩子了,总不能连自己孩子在哪户人家里都不知道吧!”
“嘿,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郭婆子瞥了她一眼,也不怕她知道。
“这俩丫头还真是好福气,正好镇子上的金府里要买几个伶俐点的丫头,这不让我带人过去看看!金府,那可是帝师府,是镇子上最好的大户人家。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郭婆子说完,一甩手中的帕子,对另外几个被她选中的姑娘说道。
“行了,时候不早了,都赶紧的别再耽搁了。金府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能进金府去做丫头可是你们的大造化!”
能跟金府打交道,对郭婆子来说,这可是求之不得的。要不是另一个人牙子那里这几天断货,这种好差事也轮不到她!
金府是吗?那还真是巧了!
佳人知道三丫四丫会被卖到金府,这心里也就放心多了。
虽说她跟那大少夫人只是见过两面,交情不算深,但相信她帮三丫四丫赎身的话,大少夫人还是会卖给她这个面子的。
想到这里,佳人搂住三丫四丫,弯下腰小声的在她们耳边说道。
“三丫四丫别怕,听佳人姐姐跟你们说,我认识金府里的那个大少夫人。你们先跟郭婆子去,过两天我就去那里给你们赎身。记住,不要再哭了,好好表现一下,只要你们能留在金府,佳人姐姐就能把你们带回家见你们的爹娘和姐姐还有根宝。记住姐姐的话了吗?”
三丫四丫听了,停止了抽泣,仰着小脸满眼信任的看着佳人,对她轻轻的点着头。
“嗯,我们记住了,佳人姐姐,你可一定一定要去金府里面找我们啊!”
“放心吧,佳人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来,咱们拉钩,如果骗人,就让佳人姐姐变成小狗!”
两个人听了终于破涕为笑,依依不舍的松开佳人的手,一步一回头的跟着郭婆子上了马车。
屋子里还剩下佳人,青儿,小桃,和另外三个姑娘。留下来负责看着她们的是佳人没见过的一个汉子和两条狗,那汉子正要锁门的时候佳人却叫住他。
“这位大哥,我们几个还没吃早饭呢!你肯定也没吃吧!昨天烧水的时候,我见厨房里有不少东西,要不,我去给大家做顿饭吧。不是我自夸,我做饭还挺好吃的!”
那大汉看了看佳人,想了想,便对她挥挥手说。“那你去做吧!如果做得不像你说的那么好吃,你一天都不用吃饭了!”
“这位大哥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佳人走进厨房,用里面的食材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饭。熬的香气四溢的粟米粥,配上一个简单的咸菜丝。做窝头用的黑杂面经过她的手摇身一变,再用点小青菜炝锅就成了一道美味的杂面疙瘩汤。
那大汉闻着香味迫不及待的进了厨房,拿起碗来盛了一大碗杂面疙瘩汤,边吃还边烫的嘴巴吸溜吸溜的喊着好吃好吃。
等那大汉吃饱喝足了,才帮佳人把几个姑娘的饭给提进屋里,然后重新锁好门。
小桃和剩下的几个姑娘闻见香味立刻围了上来。“你做的什么啊,怎么这么好闻。”
“杂面疙瘩,还有粟米粥,快来吃吧!”
佳人一声招呼,先给青儿盛了满满的一碗。今天她掌厨,所以做的多,也舍得用油,每个人都可以吃的饱饱的。
这些姑娘平时都是能有顿温饱就不错了,哪里吃过油水这么足味道又好的饭食,一个个吃的是满脸享受小嘴油光光的。
青儿已经能自己端着碗吃饭了,吃着碗里的疙瘩汤,她觉得是如此美味,眼睛里激动得热泪盈眶。“小姐,你做的这个疙瘩汤真好吃!”
以前小姐也常常亲自下厨做饭,但感觉都没有这么的好吃。
“那是因为你饿了,当然,重要的是我做的也好吃!”佳人咬着一根稻草躺在地铺上,吃饱喝足了她准备再睡个回笼觉。“我再睡一会,你吃完了也多休息一下,这样身体才复原的快!”
“是,小姐,我知道了!”
夜里没怎么睡好,佳人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
“喂,醒醒,起来做饭去!”
“滚粗!别吵我……”佳人连眼睛都没睁,翻了个身继续睡。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人吵到自己。
可偏偏那吵到她的人跟她对着干,不死心的继续叫她。
“别睡了,快点起来!”
“麻蛋,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睡觉了……”佳人终于睁开眼睛,气呼呼的看着吵醒他的人。
“喂,你丫的臭脚往哪伸呢?”这一看更让她生气了。
吵她睡觉的罪魁祸首正是早上那个大汉,他正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佳人。更令人气呕的是,竟然用他那只穿着脏兮兮鞋子的臭脚踢她的身体。
“臭丫头,瞪什么瞪,是郭婆子让我来叫你的!”
佳人一听,睡意全没了。“郭婆子回来了?那她带走的那几个姑娘和三丫四丫都送进金府了?”
“人都没跟着回来,是不是进了金府我就不知道了,你想知道自己去问郭婆子。”
“对了,郭婆子叫我做什么?”难不成,这么快就找到买主了,现在要把她给卖掉?
青儿在一边听了,小脸立刻一白,那模样比卖了她自己还难过。
“小,小姐,她,她是不是要把你……”
那大汉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嗓门也没那么大了。“我们做的饭太……太难吃了,我跟郭婆子说你做的不错,她让我来叫你去做饭!”
“做饭?哎,这个好,我马上就去!”佳人眼睛一转,脸上立刻转怒为乐,从地铺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稻草。“我保证比早上做的还好吃,你们就等着吧!”
“小姐……”青儿扶着墙站起身,因为扯动伤口痛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小姐,我去给你帮忙!”
“算了吧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就谢天谢地了。我没事,放心吧!”
“那,要不我去给你帮忙吧!”叫小桃的姑娘说道。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
佳人给了青儿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便跟着大汉来到厨房。见菜篮子里买了不少的青菜,还有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和一只肥美的大公鸡。
“喂,你去把那只鸡给杀了吧!顺便再烧一锅水把鸡毛给褪干净,我只负责做饭可不管这些。”
佳人指了指被草绳子捆住的大公鸡,那大汉听了也没多言,拿了把刀提起那只公鸡便去院子里了。
佳人正在整理食材,郭婆子扭腰摆臀的走了过来。随手从菜篮子里抽了一根带着嫩刺的黄瓜,也没洗,直接在衣袖子上擦了擦,咔嚓一口吧唧着嘴巴吃了起来。
“听二蛋说,你做饭做的还不错!”
“嗯,我做的饭是还挺好吃的!”
先前没怎么注意这郭婆子,这会儿仔细一打量,佳人发现她年岁并不太老。也就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不过却被样貌把她的年纪给衬托的老了。
这郭婆子梳着光溜溜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鎏金铜簪,长着一口大黄板牙,脸上还有些坑坑洼洼的麻点子,八字眉,蛤蟆嘴,蒜头鼻,眼睛还有些斜楞眼。
从面相学的角度来说,一般这种长相的人心术都不太正。
郭婆子听了佳人的回答,嗤的一声笑了,大黄板牙上还沾着一点黄瓜绿,看的佳人一阵恶寒。
“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得嘞,就让我见识见识你做的饭有多好吃。先跟你说,我口味重,你炒菜的时候别太淡。”
“你口味重,有多重?”佳人不想曲解郭婆子的话,但听到口味重的话真心想笑。再看看她咔嚓咔嚓吃着黄瓜,忍不住就笑喷了。
郭婆子被她笑的一愣,甩了甩手。“笑啥笑,有啥好笑的,赶紧做饭,这来回的忙了一晌午都快饿死了。”
“郭婆子,三丫四丫是不是都被金府的人留下了?”
“那自然,我郭婆子带过去的人那是个顶个的伶俐,在这镇子上就没有人比我看人眼睛毒辣的!”
其实只有三丫和另外两个姑娘被金府留下了,其他的金府的管事婆子没看上,四丫和另外两个姑娘又被郭婆子给卖到了别的地方。
郭婆子说着,又多看了佳人几眼。还别说,这姑娘,真是越看越养眼,长得细皮嫩肉的,回头准能卖个好价钱!这个,她得好好考量考量,那几家老主顾谁出的银子多就卖给谁。
看郭婆子打量自己的眼神,佳人就知道她心里这会准是没好心思。
不过她也不怕郭婆子打坏主意,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番计策。悄悄摸了摸从江湖游医那里用一两银子买来的小纸包,里面装的可是好东西。担保他们吃完加了料的饭菜,一个个睡得不省人事。
不过眼下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夜黑风高杀人夜,佳人觉得自己的计划还是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最适合实施。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哼!你们一个个都给姑奶奶好好的等着!
“郭婆子,你在这里盯着我做饭难不成还怕我偷吃不成?”
还真被佳人说中了,郭婆子今天做成一笔买卖赚了不少银钱,高兴的买了肉改善伙食,可不就是怕佳人做饭的时候偷吃。
“你知道就好,我还就是怕你偷吃才在这儿盯着你的!”郭婆子咔嚓完了那根黄瓜,把黄瓜蒂一扔伸了个懒腰搬了条凳子坐下。“动作麻溜点,这些可不是给你们吃的,那边才是给你们准备的。”
佳人顺着她的手指往墙角瞅了一眼,都是一些蔫掉的菜和一些黑杂面。
不以为意的冷嗤了声,当谁稀罕啊!姑奶奶就暂且忍忍,让你先得意一回。
想到这里,佳人便没有再理会郭婆子就当她是个透明人。
手脚麻利的很快便做好了两荤两素,那香味惹的郭婆子直吧唧嘴,捏着块鸡肉就往嘴里送,还不忘为自己的举动找理由。
“闻着味道倒是怪香,我先尝尝咸淡。”
郭婆子这一尝就接连着尝了好几块也停不住嘴,满意的对佳人点点头。“没看出来,你烧菜还挺有一手。这几天,大家伙的饭菜就交给你负责了!”
佳人听了心里一阵暗喜,却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应下来。
做好了饭,佳人又被那大汉送回房间锁上门。
她走回青儿身边,对上她关心的眼神笑了笑。
“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嘛!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给我好好的养身体!喏,先吃饭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路!
佳人要离开这里,自然不会丢下青儿的,她为了救自己经历了不少的苦难。不过鉴于青儿身上的伤还很严重,佳人决定自己的跑路计划再向后拖延一下。
就这样又过了两三天,佳人每天负责给郭婆子他们做饭,青儿身上的伤口也开始结痂了,精神和体力也恢复了许多。
这期间郭婆子又卖掉两个姑娘,之前的姑娘就剩下小桃和一个叫红菱的,就是那个被大伯母偷偷卖掉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