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就在你脚边一丢破衣服里。”
之前被庞仲子一把掀掉的床铺还裹着一堆散乱脏破的衣服,此刻也的确正好落在他脚步,他忍着恶心,憋着不去闻那熏死人的味道,还真从一件黑色粗布外衣兜里找到把钥匙。
而穆秀秀看幼白的眼神已不是见鬼那么简单。
“庞仲子逼问你的时候,你眼光飘来飘去都不离床,刚才他捆你的时候,你试图去抓某件衣服,落空后又怕钥匙被他找到,便一脚将衣服踢进床里,还连踢了好几脚,傻子都知道那件衣服猫腻了。”
抓着钥匙的庞仲子脸色有点僵,他真的没发现,但是他不是傻子好吗。
幼白继续说:“这个房间脏乱不堪,桌子凳子无一不是普通木质,唯独床,四四方方都被钉上木板,唯恐他人不知道床里面藏了东西,这叫……”
“此地无银三百两!”庞仲子抢答。
“嗯,”幼白点了点头,淡淡的补充,“你不用急着证明你博闻,这句话三岁孩童都知道。”
“……”庞仲子好想揍人,他不要和三岁孩童比博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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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季,尸体经过两三天,口、鼻、肚皮、两胁、胸前,肉色微青,经过十天,便鼻、耳内有臭水流出,尸体膨胀发臭。”游画一边说,一边指着右边一具尸体,“但是肥胖的人会身体瘦劣的人,更易腐臭,有的长久生病的骨瘦如柴的可以延迟半个月发臭。”
安宁微皱眉,游画身旁两具尸体一胖一瘦,还真是鲜明对比,“现在是夏季,尸体两天就会肉质生变。”
游画点头,盖上白布,又去掀开另一处的,“三五天口鼻内液体外流,蛆虫生,周身膨胀发臭,口唇翻张,皮肤脱烂,疱胗起。经过四五天,毛发脱落……但是这几具都好完整。”
安宁微讶,相交于之前看见的所有,这接下去的七具尸体不仅完整,还都没有腐烂。
游画在五具尸体之间看了一圈,说道:“李家的那位是个玲珑心思。这几个都是她派人送来的……”
安宁却没有认同她的话,脚步一转,在两排,十七具尸体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她若有所想的拧眉。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腐臭腐烂的尸体更能说明一些问题。”
“什么?”游画抬头看她,不解的摇头,“你看出了什么?”
沉定须臾,安宁转身,她已经得到了答案,走出停尸房之前她丢下一句:“宋公的洗冤录集不是光熟记于心就够了。”
酷热天的尸体保存在冰棺里固然能使尸体不过度腐烂,但是给她送来保存完好的尸体是真的好心好意吗?
若不是她想到了,怕是要辜负了那位玲珑心思的姑娘的一番作为了。
仵作验尸不是轻松活,有的人怕臭避脏,在洗罨尸体,只根据当时所能看到的表面情况检过了事,有伤没伤皆以看见为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暑热天里尸体的九窍内没有蛆虫,却在发际内,两胁、腹内等处先有蛆虫的,必定是这些地方有伤损存在。
回到城主府的安宁脚步飞快的直奔书房,一路行来,衣袂翩飞,偶有路过下人看见她,还没心理就觉眼前虚影一晃,再看时,哪还有人。
等在书房门口的唐宕远远就她,他收起手中蒲扇,这天越发的热,总让人无端烦躁,他是越扇越汗多。
晃神间安宁就近在眼前了,她先行入书房,问:“他已经到了?”
“没有,”唐宕犹豫了一下,“他不愿来,还说……会等到你亲自去接他。”
安宁顿住,心猝不及防一酸,慢慢的轻轻一叹。
唐宕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是说不出的倾慕眷念,他声音一涩,“我看见他时,还好的……齐王府里也不全是恶奴才。”
安宁没有应声,走到靠窗口的地方,直直的望着外头虚空处,深思莫名。
“对了,安宁,黄龙玉鼎已经找到了。”
“我知道。”
唐宕一愣,“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