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够。不过这并不是大将军或者一总管的意思。大将军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甚至他都懒得理会你到底要做什么。一总管则不可能做出这么细的安排,是我要这么做的。”熊国光终于开口了。从始至终,他就在那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和变化,面容平静自得,就像欣赏着一副花费了不少心血的作品。小夏之前一举废除所有机关兽让他有些吃惊,但很快他也重新平静下来了,而且更多了一些回味的余韵,就像品尝到意外之外的小惊喜,直到此刻面对南宫无畏的质问他才开口,以平和而温文有礼的声音缓缓回答道。
“为什么?”南宫无畏再问,眼中那些危险的光影更多更浓了。“你必须给我个解释。我听说顺天神教巡道使都是些疯子,是不是真的如此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不会是傻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安排逼我出来亲自动手?难道你不知道这会凭添许多变数?就只是为了看我这一出亲手弑兄的好戏?”
熊国光淡淡一笑,说:“我是这样觉得的,名,我们可以帮你背,但是你想要做的事,还是要亲自动手才好。自己做出的选择,就必须要有勇气去亲手完成那最关键也最难的一点。尤其是看指挥使大人你刚才的表现,我觉得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哦?怎么说?”南宫无畏皱了皱眉。
“首先我问你,你觉得你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什么?”
“你借无极先生来青州这个机会,和我们合作暗杀掉他,以此将影衫卫完全掌控,还要借机在唐家身上咬下几块肉来,这件事是对了还是错了?”
“我没有想要影衫卫!我做了二哥十余年的副手,我也从没想过要掌控什么影衫卫!”南宫无畏怒吼,随即声音和神情又都暗淡下来,那种扭曲和挣扎又重新浮现出来。“我只是...只是觉得大哥做错了。如今天下风波欲起,西狄大乾江湖世家都在挣自己的一口生存之道,如此江山社稷危急存亡之秋,大哥却要什么顺其自然,要我们收回之前的那些布置和手段,生生将神机堂和诸多权益让给唐家等江湖世家。那佘胖子他送回了昆仑,这捡得了张道陵万有真符的小道士他也要任其离开......我知道他操劳了这么多年,累了,什么也都看淡了。但...但也不能这样将什么都丢了不要。若真是如此,江山社稷倾倒也只在眨眼之间啊...偏偏二哥也对大哥的话奉为圭臬,丢下一切跑去读书打坐...我...我不如此的话......”
“对了,你看,你并非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为了心中信念。既然如此,你就无疑是对的,那你为何还要不忍,还要犹豫呢?”
南宫无畏咆哮道:“那毕竟是我大哥!他对我们每一个南宫家之人来说,都是如师如父如兄如母。这南宫家是他一手造就的,我们每一个南宫家人的所有都是他给的!我们都是在他看护在他注视之下长大成人!我如何能忍得下心,狠得下心!”
“但你终究还是会忍下心,狠下心的。从决定了要如此的时候,你其实就已经狠下心了。”熊国光淡淡应道。
南宫无畏顿时为之语滞,一时无言以对。
“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来亲手送无极先生上路。连幼童想要个玩具,也只有让他自己千辛万苦去亲手弄来,这才会珍惜爱护。你既然是为了江山社稷这等了不起的念想,却居然想将这最重要最关键的一手来扔给我们?这怎么能行?难道你想要日后午夜梦回,思及你所走之路,是将可敬可亲的自家大哥无极先生给出卖背叛了才换来的?”
“从没有对自身之道有所怀疑的人还能够成事的,连那些山匪蟊贼,采花yín盗都坚信自家所做的乃是天经地义的正事。又不是坊间哄小孩的戏文话本,会有自认是邪魔外道的邪魔外道。你若是心中有了疑问有了惭愧有了犹豫有了后悔,无论做什么都走不了多远。这样的合作盟友只是拖累而已,我们红叶军也不想要。”熊国光笑了笑,语气温和而诚恳,如同一位满腹诗书的老先生正在对着后辈悉心教诲。“所以你必须亲自来动手送无极先生上路。这样无极先生就不是被你背叛出卖,而是你所选之路上的祭品。思及自己这条路是亲手将无极先生埋葬了才踏上来的,你便绝不会再有任何后悔和犹豫。”
南宫无畏神色数变,最后还是慢慢地沉静下来,最后归于一片漠然和坚定,看着地上南宫无极的尸首点头喃喃道:“你说得对。我没得选,我是为了江山社稷,是为了我们影衫卫这数十年的心血。大哥你放心,这条路是我选的,我会好好地走下去,绝不会让你白死。”
熊国光笑了,笑得很欣慰:“所以我才故意让小桂留上一手,让他们看起来护着无极先生能冲出去逃走,这来逼你出手。至于变数么,确实是有些的,但也都在我预料之中。”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张天师。“比如天师大人,若他的正一拘神气禁法出手,这满地的机关兽便都是无用。所以我们之前也只是打算先避开他,先将他和无极先生商议的内容听下来,然后再找他慢慢商议的。但想不到的是偷听的机关被发现了,那也只有提前动手。不过我却是不怎么担心的,因为天师大人是什么人,会有如何反应,我大概都猜得到。我相信他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一定会知道该做什么,如何去做的。”
“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什么不可控的变数。事实也是如此,就算那边的小子临时用出了正一正一拘神法废了这些机关兽,但结果却是一样的。因为人心大势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半空中的张天师微微点头,慢声说道:“天下大势滚滚而来,顺者昌而逆者亡。无极先生虽然为国为民操劳一生,实至名归的国士无双,但他确实是老了,他的所思所虑只能对后来者形成阻碍。如若任由他一直操持影衫卫,无论是大乾天下还是南宫家都只有逐渐消亡一途。他也到了该退位的时候了,能如此安详地在自家兄弟怀中驾鹤西去,这无论对他还是对大乾天下来说都是一件大幸事。”
“你...你们...实在是...你们实在是太无耻了...”在一旁的天河鬼听得已经愤怒得要说不出话来了,同时又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太过荒诞。闻名天下的道门宗师能这样见风使舵,掌控影衫卫的副指挥使能将一手复兴影衫卫和南宫家的自家大哥暗杀,还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这简直就像出毫无逻辑的荒诞戏文,但这偏偏就在他面前发生了。
“天河兄。我说过了,当日的恩情,我熊某必有所报。”熊国光这时候才转向天河鬼。“你知晓了如此多的隐秘,照道理来说只有死路一条,但我说了我会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去杀了刘俊峰,我们依然可以让你加入雍州红叶军,还可以帮你报了你那几个兄弟的仇。”
随着熊国光的注视,张天师和南宫无畏也将目光转向了天河鬼。天河鬼则是满头大汗,神情扭曲,这三道目光让他背脊发寒,但是血液中又是一片滚烫。
另一边的远处,桂宏亮走到了张天师所造的那一个雷光牢狱面前,笑嘻嘻地看着被关在里面的小夏和明月。他对那边的‘正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有兴趣的一直就只是这两人而已。
“小子,感觉如何?之前不是很神气么?说什么机关死物给我停下...”桂宏亮学着小夏当时的声音吼叫了一下,又笑嘻嘻地盯着他看。“你当真以为你能逆转乾坤,反败为胜了?你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但是又一点也不奇怪。这些早就注定了的,你闹腾得再厉害,不过就是大势中的一个小小浪花而已。转眼即逝。”
小夏坐在雷光牢狱里面,只是靠在明月身上休息,都懒得理会面前这人。张天师将他扔在这里不管,自然也是看清楚了他再也没余力驱使万有真符破解开来。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之前运用的正一拘神法已将他所有的精神全部榨干了,识海中的万有真符也是一片朦胧,他现在只是觉得昏昏欲睡。至于那边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在耳中,但又已经连愤怒都愤怒不起来了。
“...等他们商量完那边就会过来料理你。我猜张元龄那老头无论如何都会将你要过去,至于是扒皮拆骨地给你肢解了还是拿你来当做符箓材料给炼了我不知道,反正他会想办法将那道万有真符给弄出来。我只希望他成功之余能给你留条小命。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好多好多事想对你做。”桂宏亮笑眯眯的,又带着蛇的阴狠鱼的怨毒看着小夏,然后才看向在身后抱住小夏的明月,神情又变得温柔而痴迷,好像个注视着自己女神的少年。“二小姐,我们会带你回雍州。你是大将军的人,谁也不敢对你做什么。不过我希望到时候有机会炮制这小子的时候,你能知道,我会写信将那些过程都告诉你,我很高兴的...”
小夏可以感觉到身后的明月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但却一言不发。他昏昏沉沉中也感觉到一阵悲伤和绝望,难道就无计可施了吗?再也想不到任何的办法和手段了么?自己身上可还有什么符箓可用么?还有什么...这是什么?好烫...
胸口处的一阵灼热和滚烫将小夏从昏沉中惊醒,他伸手一摸,却马上烫得连手都缩了回来。那是师傅留给他的那一块小小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身上剥落下来的鳞片,他一直挂在胸口处,现在那鳞片正发出莫名的滚烫。
不只是滚烫,除了滚烫之外,他还感觉到一股庞大无匹,无穷无尽苍茫狂野的生机正在勃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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