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扬没料到她忽然换话题,怔了一下答道:“郭旭。我大学同学,你见过的。还有……”
“还有别人么?”
“还有林曦,当时她也在场。”
“也在场?”
“这个,说来话有点长。”
陈嘉扬喝了一口咖啡:“林曦想争取一个重要客户,刚好那家企业的老总跟郭旭认识,她就请郭旭帮忙引荐。约在那种娱乐场所,那个老总喝了点酒就对她动手动脚,被她拒绝后恼羞成怒,骂了些难听的话。郭旭喝了点酒,脑袋一热把那人给揍了,林曦劝架被推开时撞伤手臂,轻度骨折。”
“郭旭也受了伤,那个老总伤得重,鼻梁骨断了,他要告的也是郭旭。当然,后来又改口说是他俩联手摆他一道,玩什么仙人跳,简直就是无赖。”陈嘉扬说到最后面露鄙夷。
何唯却没有同仇敌忾。如果是这样,那林曦就是故意误导她,这女人诚如倪佳佳所言,有胸又有“脑”。她用小勺子搅着自己的咖啡,缓缓道:“你是故意漏掉她的吧?”
陈嘉扬抓了抓头发,老实承认:“我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唯没吭声。他立即反省:“瞒你是我不对。答应了你一定来结果还失约,如果提到她,担心会火上浇油,所以就耍了个小聪明……”
何唯想了想说:“郭旭喜欢林曦?”
“大概是吧,反正当时班里挺多人都喜欢她的。”
“那你呢?”
陈嘉扬赶紧表明立场:“如果我要跟她有什么,大学几年有的是机会。现在不过是都在一个城市,能帮就帮一下。”
“为什么不试试呢,她挺漂亮的,又有能力。”
何唯说得一本正经,陈嘉扬被她逗笑,“比她更漂亮更有能力的我也见过许多,但是都不为所动,谁让我心里早就有一个人了呢。”
最后一句说得很轻,像是一阵风撩得何唯心中一动,故意接了句:“谁那么幸运啊?”
右手上一热,他的手伸过来,包裹住她的。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与以往的温柔纵容不同,这一次专注而热烈。他声音低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也不知道谁那么幸运,让我等了这么多年。”
何唯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垂下眼帘,视线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
他的手很大,肤色比她的稍微深一点点,手指修长,会弹钢琴,会写毛笔字,腕上那只黑色劳力士潜航者还是她前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和他气质很配,他一直戴着。最重要的是,他的掌心干燥温暖,让人心安。
心里一个声音说:这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上楼时,何唯脚步不觉轻快,一进门,看到床上那尊大神,她的心立即一沉。再看他手里随意翻看的东西,又蹙起眉。
周熠靠着床,身上还是昨晚何唯给他拿的一套,长袖白t,黑色运动裤,她本来是随意挑的,谁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想着搭配。可是这么一看黑白分明、长手长脚的,光着的两只脚还惬意地搭在一起,居然有种在拍居家用品广告的感觉。
但是……
何唯走到近前,伸手去抢他手中的速写本,再帅也弥补不了人品的缺失。
周熠手一扬,何唯扑空。
这情形似曾相识,她质问:“干嘛偷看别人东西?”
周熠理直气壮:“你就这么放在外面的,又不是日记,还是说你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什么话到他嘴里都得翻译成最难听的版本。
不过这里面确实有不想让他看到的,何唯够不着本子,把手对准他胸口伤处,威胁道:“你还不还我?”
周熠也低头,看着她细白的手指,“你敢动一下试试?”
话音刚落,伤口一疼,他咧嘴骂了句:“我靠。”
“还给我。”
听到这句,他心神一晃,随即把手里东西往床边一扔。余光见她立即宝贝似的捡起,还翻着检查一下,顺便瞪他一眼。他把手交叠在脑后,往床头一靠,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去给我拿盒烟。”
何唯盘腿坐在贵妃榻上,手中速写本翻开的一页上,是一只手的素描,前后连续几页,都是手的不同姿态,有的伸展,有的握拳。
听到这句,她头也不抬:“要抽自己拿,还有,别在我屋里抽,我烦烟味儿。”
没有回应,然后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知为何隔了几秒才抬头,床上的人并没看她,而是在玩刀。
昨晚那把水果刀,玩得眼花缭乱,像是在示威。
“去倒杯水来。”他说:“渴。”
这语气,真是把自己当大爷了。
两分钟后,水杯不轻不重地放到床头,同时放下的还有两盒药。
周熠端起杯子随意瞥了眼药盒,一个是退烧的,另一个是止痛的。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何天奎提前结束行程,中午的航班,傍晚到家。
下午接到何天奎在机场打来的电话后,何唯问周熠要怎么办,他说肯定不能从你房里大模大样走出去,不是毁你清誉么?何唯觉得这两个文绉绉的字从他嘴里出来,真是让人分外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