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扬没坐上多久,就被他老爸一个电话给喊走。
看他那副官身不由己的样子,何唯就替自己庆幸,她老爸不仅让她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还说只要她能找到一位具备管理才能并且忠诚可靠的夫婿,她就不用进公司,可以继续追求艺术事业。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警报解除后,何唯就悠哉悠哉闲逛,一靠近厨房就闻到一股中药味儿。她捂着鼻子进了门,就见灶台上一只砂锅,用文火炖着,锅盖边正往出冒着白气。
专门负责一家饮食的青姨在一旁忙碌,随口解释:“给周先生熬的鸡汤,加了几味中药,开了刀伤元气,还失了那么多血,要补一补。”
何唯捏着鼻子,怪声怪气道:“他伤了肺,应该炖猪肺才对。”
青姨早就习惯了她的孩子气,纵容地笑笑,又听她嘀咕一句:“我也需要补血。”
青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例假来了?”又说:“怎么提前这么多天?”
何唯幽怨道:“不知道,被传染的吧。”
以前经常听班里女生说,这个会传染,一个来了,周期差不多的都会扎堆来,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周熠是男的……应该是被他吓的,情绪起伏也会引起紊乱。
青姨不知她这番心理活动,一脸认真道:“看来需要好好调一调了。”说完一拍脑门,“老李要出去买菜,我得告诉他再加几样……”她说着往窗外望,又回头看向灶台。
何唯善解人意道:“青姨你去吧,我帮你看着锅。”
青姨一出门,何唯转身找来小碗,揭开锅盖盛两勺。反正都是补血的,她这会儿肚子还有点疼,想喝点热乎的暖暖。她吹着热气喝了一口,直咧嘴,药味儿太浓,汤味儿太淡。她打开调料盒,往碗里加了点盐。
视线掠过旁边的胡椒粉时,动作一顿。
青姨回来时,炉子已经关了火,她把鸡汤盛进碗里,正要往楼上送,呆在一旁玩手机的何唯却主动请缨。难得见她这么勤快,青姨表示欣慰。
房间里,周熠正在看电视。
他本来就是精力旺盛的人,一天睡四五个小时就足够,这次受了重伤,昏睡了十来个小时后,就再也睡不着。而且伤口也疼得无法安眠,他对镇痛药物又极度排斥,宁愿就这样清晰地疼着。
一阵“奇香”飘来,他鼻子动了动,一抬眼,看到何唯进门。
她又换了装扮,不同于早上的慵懒俏皮,这会儿绑了马尾,穿一套粉色天鹅绒运动衣,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再看她端着托盘小心翼翼走路、明明很生疏却装着贤惠的样子,非常违和,也十分……有趣。
转眼人走到床边,他眉头蹙起:“什么东西?”
何唯也不跟他假惺惺客套,只说:“鸡汤,加了中药,给你补血。”
说话时手里的碗又往前送了送,碗里汤勺的长柄差点戳到周熠英挺的下巴。
周熠往旁边躲了躲,直直看向她,眼里光芒乍现,何唯手一抖,差点洒了汤,周熠无视这一细微动作,只说:“先放一放,热。”
刚放下,就听他问:“那个是你小对象儿?”
何唯一愣,这人的眼睛莫非能穿墙而视?还是他刚才从窗口看到了他们在下面说话?她懒得揣测,也不计较他的措辞,只答:“嗯。”
“陈家的那个小子?他还跟以前一样。”
什么叫小子?何唯心里老大不乐意。
暗自腹诽道:他没变,你可是变了不少呢。白皮都变成……嗯,她瞥了一眼他露出的一截手腕,一看就是那种被雨打风吹太阳晒各种洗礼过的,正宗的麦色,还韧性十足的样子。还有那手,跟她老爸和陈嘉扬的完全不同,一看就不属于文明人。手背皮肤粗糙,指甲倒是整齐干净,还算讲究。
凭借站着的便利,何唯又把视线悄悄移到他的脑袋上。
不觉讶异,真短。发茬儿紧贴头皮,好在脑袋形状还凑合,否则就是活脱脱一越.狱.犯形象。这个概念一冒出,何唯把自己吓一跳。
而她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打量,因为被打量的人正专心致志看电视。至于那上面演的是什么,她刚才进来时随意扫一眼,像是个欧美电影,还原声的。直到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何唯回头望过去,差点掉了下巴。
四十几寸液晶屏幕,呈现出来的高清画面居然是:一外国女的被一外国男的按在墙上热.吻,女的上身赤.裸,男的一只大手就那么罩在她胸前,五指舒张又收紧,白肉从指缝间溢出来。女的竟是十分享受的样子,两只手环在男人后腰处,居然还探进他松松垮垮的牛仔裤腰里……
何唯只觉血气忽地涌上头,不只是羞的还是怒的,她回头,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依然粘在屏幕上的人,愤然道:“你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周熠看看她,一脸无辜道:“你们家电视就演这个。”
何唯差点噎死。她家电视上百个频道,光动画片台就好几个,他却独独挑了这么一个,简直是……变态!色.情狂!电视里那对男女还在哼哼唧唧地互吞口水。何唯不敢再看,也不知道自己脸已经像煮熟了的虾子,凶巴巴地问:“遥控器呢?”
周熠顺从地从身侧拿起,被她一把夺过来。
她脑子乱哄哄的,一时也想不起该切换哪个频道,干脆一下按了电源键。
终于止住暧.昧声音。何唯手还捏着遥控器,居然有点抑制不住地抖。
周熠倒是一派淡定,幽幽来了一句:“有男朋友的人,至于吗。”
何唯心中反驳,有男朋友就该这样?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挂了的人,下个床都费劲,居然还想着这种事,死性不改。变态。
视线掠过他随意放在身前的大手,她心中一凛,顿觉跟电视上那人的好像。
“你看什么?”他忽然问。
何唯一惊,不觉后退半步,再看向床头柜上的汤碗,硬邦邦地问:“还喝不喝?不喝我端走了。”
“端走吧。”周熠语气漠然,视线停留在电视方向。
何唯不禁一愣。
就听他用毫无起伏的语调继续:“教你一招。如果想要藏东西,藏完就马上忘了这茬儿,否则老是盯着一处看,别人就算是傻子也能知道藏哪了。”
何唯一时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些,周熠这才看向她,眼里带着明显的不屑:“你亲自送来,还一直等着看我喝了它,这说明什么?”他顿一下,嘴角升起一抹嘲讽:“小小年纪,心肠恶毒。”他顿一下,“可惜太蠢。”
这十二字仿佛刀子一样,戳在何唯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