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唯闪身让路,身后阵阵惊呼,众人纷纷避让。
只剩下那蛋糕推车,慌乱中被人遗忘在原地。
何唯眼皮一跳,下一秒,还没来及被分享的蛋糕葬身于车轮下,白色奶油沾满轮胎。有女生尖叫出声。而那车又碾压了一片月季后,撞到景观石,停下。
车后一地狼藉,触目惊心。
这不是陈嘉扬的风格。
这一念头划过何唯脑际,随即被另一种恐惧代替。她拔腿跑了过去。
有几个男生胆子大些,陪她一起上前,就见车门推开,却只开到半尺宽。然后,一只手无力垂下,指节修长,男人的手。
身侧的侯玮吸了一口气。
何唯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两步上前,一脚踹开半掩的车门。终于看清里面的人,靠着椅背,脸色发白,那是一张陌生的年轻男人的脸。
何唯松了一口气,腿却有些发软。
男人似是极度虚弱,却警觉地睁开眼,与何唯的视线相撞。她心头一颤。这人只单单一扫,却有精芒掠过,如同菲薄的刀锋擦过肌肤。硬是让她刚松了一半的那口气再次提至咽喉。
紧接着,那人一条腿迈出,手搭上车门,像是极力撑着要出来。何唯不由后退一步。只是没想到那人动作看似费力,身形一晃居然就钻出车门,下一秒,整个人就如一座山般摇晃着轰然倒来。
何唯本能躲闪,还是被砸中。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人大概也是求生*使然,一只手臂立即勾住她腰身,脑袋顺势靠在她肩窝,一声闷哼,几乎是贴着她耳朵发出。
现场一阵诡异的静默。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
包括何唯。她身体僵硬,脑袋歪向一侧,似乎是给他腾地方。她连大气都不敢出,苦着脸看向刚才还一个比一个欢实、此刻却呆若木鸡状的众人,她哑着嗓子喊:“快去叫人,打电话给我……”
“爸”字还未出口,那人脑袋微微离开她肩窝,剧烈一咳。
“噗——”
再次响起女声尖叫,来自何唯自己。
那人像是被她吓到,想要抬头,何唯顺势一把推开。男人高大的身躯往后倒去,重重撞在拉开的车门上。倚着车门滑落倒地时,他像是极度痛苦,身体抽搐两下,发出一声呻.吟。
何唯缓缓低头,雪白的前襟,已被染红。
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床头闹钟爆响时,何唯还在梦中。她皱着眉伸出手摸了几下按掉,想要来个回笼觉。刚才的梦里她在大快朵颐,穿着美美的裙子,旁边坐着陈嘉扬,一脸宠溺地望着她……可是下一刻,一帧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横切进来,仿佛还能闻到血腥气,她蓦地睁开眼。
天光大亮,她躺在自己的欧式公主床上,阳光透着薄纱窗帘落在脸上,被子里是熟悉的触感和刚刚好的温度,可她还是打了个寒颤。
下一个动作是摸脸,脑海里闪过昨晚提前结束派对送走众人后,回房照镜子时,看到自己披头散发,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刷牙的时候,何唯还心有余悸。
一抬头,看到镜子里一抹白色。
是那套小礼服裙。昨晚她自己用冷水洗了洗,打算一早送去洗衣店专业处理,那么贵重又难得那么喜欢,说什么也要尽力抢救一下,可是这会儿看着它,她却有点泄气。
昨晚,直到处理完一切已后半夜,陈嘉扬也没能现身。电话倒是打来一通,但那会儿正是忙乱得人仰马翻的时候,何唯没听到,她后来回拨,又没人接,只在零点之前收到他发来的一条短信,说对不起,祝她生日快乐。
她没回复。
被他放了鸽子的生日,她根本不快乐。
何况还被那个衰神吐了一脸血。
何唯心事重重,手上动作就不由加重,所以等她漱口时,吐出的水居然是红的。又是血。洗漱完毕,她转身拉开橱柜门,取出一包卫生巾。
昨晚好不容易睡下了又被疼醒,她还以为是中午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饿得胃疼,发觉不对,是小腹丝丝拉拉的扯痛。原来是大姨妈来了,提前一礼拜,也不知是来贺寿,还是来凑一个血淋淋的热闹。
直至此刻,她终于爆出一句,whatthe*!
何唯换好衣服下楼时,何天奎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是好时候,底子本就不错,加上精心保养和打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他身上不仅有着生意人罕见的儒雅气质,还有经年累月沉淀而来的从容,哪怕天塌下来的大事,也不会让他皱一下眉头。
听到脚步声,他盯着报纸头也不抬道:“小懒虫终于舍得起来了?”
何唯没应声,慢吞吞走下楼梯,来到沙发前重重坐下,打了个哈欠,脑袋歪在父亲肩头,这才懒懒开口:“那个人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