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染滚在床上, 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那只乐呵呵的毛绒大熊里。
她觉得今天自己的种种表现真是莫名其妙, 比如,沈砚刚才明明都说过了不会再逼问她, 她为什么会在一时冲动之间,对他说出那些话?
已经有好多年,她没有再对人说起过这些,甚至连自己都不愿意多想, 可就在刚刚, 那股奇怪的勇气和倾诉的欲望,蓦然攫住了她,她竟然是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真是奇怪。
而最让她心烦意乱又害怕直面的是, 谁知道沈砚是不是真的在乎呢。
他先前会好奇大概只是觉得好玩吧。后来发现没那么好玩就不再追问了。事实上,她能说出来的,的确没有任何好玩的事情。
她发了一会儿呆, 最后叹气, 如果是这样,沈砚听过了也就会算了,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还是就和她根本没说过一样。
她还不如为更现实的事情烦恼——她终于想起来, 沈砚没有把钱包还给她。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拿着她的钱包回自己房间去了, 兴许他是忘了……不过他先前记得的时候, 显然也没有任何要还给她的意思。
至于以后会不会还她……?
卫染已经渐渐开始清醒, 其实就算沈砚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 甚至真的放下架子向她道了一次歉, 也不代表他以后就不会继续作弄她了啊。
于是她想到自己被绑架的零用钱和前途未卜的命运, 不由像小动物一样呜咽着,在柔软的熊肚子上蹭了蹭。
*
“条件反射?”沈砚斜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微拧了下眉,“就只是这样?”
电话那头传来陆行川不带温度的声音:“什么‘就只是这样’,你对这四个字是有什么误解?”
“……巴甫洛夫的狗?”沈砚虽然没把生物学好,多少还是有点印象。
陆行川默了片刻,四平八稳地道:“没有鄙视你的意思,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知道这个。”
沈砚:“……”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陆行川说话的方式,这么多年下来不习惯也只能习惯了。
陆行川平静地继续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人人都是巴甫洛夫的狗。你自己就是很好的例子。”
沈砚:“……”
真好,一点都不像在骂人。
谁让这是他亲表弟呢。
谁让他有求于人呢。
于是沈砚把某句教坏小孩子的脏话嚼了嚼又咽了回去,很有风度地一笑:“……我当然不会有这么天才的想法,或许你可以指教我一下?”
“那条狗一听见铃声就会流口水,因为在它过去的经历里,铃声一响就会有人给它喂食,导致它把铃声和食物联系在了一起。”陆行川顿了一下,“就像是你一看见舅舅,就会脸色难看、浑身难受,因为过去的经历让你把舅舅和舅妈的死联系在了一起——”
“陆行川。”
沈砚打断了他,他并没有发火,语调在平淡中却透出到此为止的警告意味。
一阵沉默后,陆行川在电话那头道:“抱歉表哥。”
沈砚听不出他有什么真正抱歉的意思,不过他也早就过了会和陆行川这种人计较的阶段,只是明确干脆地告诉他:“我今天不是要和你说这些,换个例子。”
“好。”陆行川同样很干脆地答应,不慌不忙说了下去,“上世纪早期有人做过一项实验,他们找来一个九个月大的婴儿,把一只无害的小白鼠放在他身边,一开始他并不害怕。后来婴儿每次抚摸小白鼠的时候,实验者就用巨大的响声把他吓哭。这样几次之后,哪怕没有响声,那个孩子只要一看见小白鼠就会被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