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桦自然是不甘心的,她原本便想要安安稳稳的在宫中伺候着,反正她虽说只是个粗使宫人,但手上的活计也算不得重,加之皇贵妃娘娘也是个好主子,只消熬过二十五岁,便能被放出宫,届时她手中也能攒出一笔银钱,给弟弟说门媳妇,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便是芦桦的愿景了。
只可惜不知为何,太后突然盯上她了,欲要借她之手除掉皇贵妃。芦桦虽说性子有些耿直,但却算不得蠢钝如猪,知晓若是自己以沸水烫伤了皇贵妃的容貌,便再也没有命在了。只可惜碍于母亲与弟弟,她也不敢违拗安太后的意思。
此刻被皇贵妃娘娘识破,芦桦心口压着的大石也算是落下了,冲着俞蕴之叩首,涕泗横流的道:“皇贵妃娘娘,奴婢知错了,还望娘娘救救奴婢的母亲与弟弟,届时即便您要了奴婢的性命也无妨。”
芦桦也是有些实诚,叩头的力道算不得小,不多时额际便现出红肿之色。见状,俞蕴之冲着辛夷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提着芦桦的襟口,不让其再损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俞蕴之现下阻止芦桦,不过便是不欲让这丫鬟身上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否则若是被安太后的人手发觉端倪,恐怕事情便有些不妙了。
凤眸一转,俞蕴之淡淡开口道:“究竟是何人派你对本宫下手的,可是太后娘娘?”
听得俞蕴之将太后娘娘这四个字吐口,芦桦点头如捣蒜,含泪应声道:“正如皇贵妃娘娘您所猜测的,派奴婢对您下手的内侍,正是慈安宫的人手。安太后娘娘不欲让奴婢一举夺了您的性命,反倒好似对娘娘极为恼恨一般,欲要以特别狠辣的法子损毁了您的容貌,届时让您陷入痛苦之中,不可自拔。”
“狠辣的法子?可是以沸水倾倒于本宫的面颊之上,使得皮肉红肿溃烂,留下凹凸不平的疤痕,变成半人半鬼的模样?”
俞蕴之言辞之中带着淡淡的冷意,让芦桦身子不由瑟缩着,咽了口唾沫,轻声答道:“安太后大抵便是这个意思,奴婢也是身不由己,这才生出了异心,还望娘娘饶命啊!”
知晓芦桦的血亲被安太后的手下给拿住,俞蕴之心中不由暗骂了一句无耻。身为堂堂太后,竟然以这般卑劣的法子来要挟一个小小的粗使宫人,想来安太后是因着恨毒了她俞蕴之,方才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抿了抿唇,俞蕴之扫了一眼四方桌上的字条,她也认不出这字条到底是何人的笔迹,如此也不能当做把柄握在手中。
“除了这字条之外,你可还有旁的证据,证明是安太后指使与你的?”
闻言,芦桦蹙着眉头不住的思索着,过了一刻钟功夫,这丫鬟眉眼处划过一丝光亮,略有些急切的开口道:“启禀皇贵妃娘娘,先前那内侍来到关雎宫之时,嫌奴婢下手慢,所以便留下了一瓶子麝香。之于麝香这物什,以奴婢这般鄙贱的身份,素日里自然难以碰着。”
话落,芦桦便伸手在袖襟之中翻腾着,取出了那拇指大的琉璃瓶儿,交到了辛夷手中。
辛夷捏着琉璃瓶儿,轻轻将瓶口处塞着的红绸一把扯开,抬手轻轻扇动,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儿便沁入鼻尖。
转眼望着俞蕴之,辛夷微微颔首,道:“主子,此物正是麝香无疑,因着麝香对女子的身子损伤颇为厉害,现如今太医院之中很少存放这类药材,除非经由太医诊脉,必须得用麝香才能救命,如此还得记录在册,方可以麝香入药。”
俞蕴之也清楚太医院的规矩,此刻冲着辛夷抬了抬眼,轻声说了一句:“把琉璃瓶儿交给本宫瞧一瞧。”
闻声,辛夷心中颇有几分不愿,生怕主子因着麝香这等腌臜物什,而损毁了身子。偏生俞蕴之还是个执拗性子,一直抬着手,最后辛夷也是无法,方才将琉璃瓶塞上红绸,交到了俞蕴之手中。
将琉璃瓶握在掌心,俞蕴之细细端量着琉璃瓶上头艳丽至极的油彩,加之上头张扬明丽的纹路,看着也不似寻常京中的物件儿,便好像西域那边进贡而来的香料瓶子一般。如此一想,俞蕴之眉头微挑,若这麝香真是贡品的话,想必也能差出一些异样之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