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林之所言收入耳中,俞蕴之面上也不由挂了几分真心的笑意,不过此刻俞蕴之以袖襟掩住唇畔,倒也未曾让祖父发觉端倪。
一旁候着的俞林之虽说并不明了长姐到底是因何发笑,但心下却是升起了几分欢喜,如今长姐入了禁宫那偌大的牢笼之中,一年恐怕都难以归家一次,此刻自己个儿将长姐逗笑了,也算是大功一件。
俞蕴之在昆山阁的书房之中待了许久,眼下秦国公府形势并不算好,但俞蕴之与俞博却好似心有灵犀一般,二人全然不提现下形势,只是闲话家常,倒让俞蕴之略有些烦闷的心情不由舒缓几分。
待出了昆山阁的书房之后,俞林之便一直跟在俞蕴之身后,俞蕴之微微抬眸,凤眸之中现出疏离之意,唇角勾起一丝讽笑,诘问道:“好些时候未见,你倒是好本事,竟然因着一个小倌儿,胆敢顶撞祖父。”
俞林之模样本就生的极为清俊,他如今一十有三,大抵是因着被祖父训斥的缘故,所以神色看着也是有些寂寥,此刻再面对俞蕴之的诘问,俞林之面颊不由涨红,嗫嚅了半天,却也未曾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俞林之的模样似了俞蕴之七分,但却比俞蕴之添了几分英气,看着俊秀非常。此刻俞蕴之瞧着这与她极为相似的弟弟,心下不由低叹一声。
“长姐,是林之不对,还望长姐莫要动怒。”
俞林之是聪明人,自然瞧出俞蕴之此刻心中不虞,咽了口唾沫,俞林之清楚自己此刻得顺着俞蕴之的意,否则不止他得不着什么好果子吃,便连松琴也不会有好下场。
俞林之站在俞蕴之身侧,动作略有些缓慢,他现下面色仍是还是苍白,让俞蕴之不由蹙了蹙眉,问道:“怎的近来如此清瘦?难道秦国公府的下人没照顾好你?”
俞蕴之面带不愉之色,站到俞林之面前,也顾不得所谓男女有别,反正俞林之也是她的嫡亲弟弟,又哪里能生出什么事端?抬手轻抚着俞林之的面颊,发觉这厮消瘦的有些过分了,俞蕴之一时间心下也不免生出几分忧虑。
如今她这弟弟身量已然比她高出一线,这才不过一十有三罢了,若是秦国公府不陷入逆境之中,想来林之日后的前程定然极好,又哪里须得做出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长姐莫要忧心,咱们公府的下人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林之近来惹得祖父动怒,心下也存了愧疚,又哪里能够没心没肺的用饭呢?”
说着,俞林之面上露出一丝羞惭之色,让俞蕴之心下升起了几分不忍。到底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即便一时误入歧途,也不欲苛责于他。
俞蕴之淡淡点头,面上辨不出喜怒,直接带着俞林之往璇玑阁的正堂走去,一进正堂之中,她便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檀香气息,俞蕴之眸光微闪,清楚璇玑阁在她入宫之后,也有人日日清扫,方才能时刻燃上香炉,与她未发嫁时并无差别。
此刻,俞蕴之坐在主位,俞林之则是坐在她身旁,瞧见弟弟清瘦的面容,俞蕴之径直开口问道:“现如今你已然接手了善宝阁,可觉得生意难做?”
常言道:商场如战场,虽说善宝阁不过是间医馆罢了,却也并不例外。如今秦源一干人等总是将眸光盯在秦国公府上头,善宝阁之内三不五时的便会生出岔子,惹出的纰漏也算不得小,当真让俞林之颇为烦忧。
“生意倒是并不难做,善宝阁之内坐馆的大夫医术也是极好的,只可以日日都有碍眼的苍蝇上门,怎么赶都赶不走。”
听得此言,俞蕴之凤眸之中也现出一丝冷色,淡淡道:“眼下并非出手的时机,瞧见圣人的意思,只是欲要折断秦源的羽翼罢了,并不欲对太尉府这尊庞然大物出手,如此的话,你也得暂且忍耐一番,莫要落人把柄。”
俞林之微微颔首,此刻正有下人入了正堂之中,其手上端着红木托盘,行至主位前头,将两碗参茶分别放在俞蕴之与俞林之姐弟面前。
俞林之也知事情是这个理儿,径直颔首,淡淡的开口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秦家也没有什么出挑的子弟,只消扳倒了秦源之后,想来秦家便成了拔了牙的老虎,再也不中用了。”
闻声,俞蕴之眉头一挑,面上的笑意加深,只是这丝笑意未曾到达眼底,直接开口道:“即便你清楚太尉府并无中用的子弟,也莫要太过胡闹,那个小倌儿到底是怎的回事,可莫要隐瞒与我!”
俞林之与松琴的关系,自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原本俞林之便存了自污的心思,日日流连于青楼楚馆之中,虽说为了身子着想,他现下还未曾泄了元阳,但对松琴的心思却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