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近来安生的很,也无需俞蕴之过多费心,不过朝堂之上却激流暗涌,以太尉秦源为首的一干武将,以兵部拨下的粮草以次充好一事发难,利剑直指文臣,蠢蠢欲动,好似也并不算安分了。秦源乃是秦太后的兄长,如今秦太后便只是一个摆设罢了,禁宫之中都被安家以及秦国公府给一分为二,如此秦源怎能甘心?
先前因着严琅被打入冷宫一事,骠骑大将军严于翼也被撤职,即便后来官复原职,但其对楚尧也多有不满,虽说还不至于生出谋逆的心思,但此次秦源对文臣发难,严于翼便作壁上观,半点儿没有插手的意思。
秦国公府在世家之中也颇具分量,却也不好以势压人,毕竟大乾王朝北方有匈奴来犯,武将是动不得的,武能定国,文能安邦,若是东风压倒西风,倒也并非什么好事儿,若是让匈奴趁机犯边,恐怕便后悔不跌了。
此刻俞蕴之倚靠在关雎宫寝殿的软榻之上,这软榻上头铺着一层极为柔软的雪白皮毛,也不知是自何动物身上剥下来的,反正是大食国进贡的罕物儿,太医也查探过,并不会损了身子,俞蕴之也便要到了关雎宫之中。
辛夷站在堂下,将朝堂上的形势缓缓道来,俞蕴之越听,眉头便越是蹙起。父亲便是兵部尚书,分拨给军士的粮草被就是户部运送到兵部,而后再由兵部分发,眼下武将们只对着父亲发难,瞧着倒是极为不妥,想必也是有人在暗中谋划,想要扳倒秦国公府,方才如此。
“先前你去寻四叔,四叔可同意不再炼制药人了?”
听得俞蕴之的问话,辛夷面色沉凝,径直颔首道:“主子,四老爷也并非没有分寸之人,先前奴婢去传话儿,四老爷已然将此事也应下了,您便放心罢。”
“我要如何放心的下?如今朝堂之中形势算不得好,卿之如今一十有六,已然中了举人,未免有些招眼,且明年便是大考了,若是卿之名次再好些,事情恐怕更为不妙。”
辛夷对朝堂上的事情不懂,却清楚秦国公府处境不妙,林之少爷明明极为聪慧,即便也中了举人,却只能自污,日日流连于青楼楚馆之中,与南风馆之中的松琴公子牵扯不清,为的便是让旁人以为秦国公府出了个纨绔子弟,不会再入朝堂。
事实上,俞蕴之也很清楚,自打林之打算败坏自己名声儿之后,他便再也不能入朝为官了。本朝对德行要求极高,以往朝臣若是流连青楼楚馆之中,都会被御史们吊着嗓子骂足了三日三夜,如今林之未曾入仕已然德行有亏,想来是不成了。
“且林之现下接管了善宝阁,让他好生提防这些,莫要被旁人下了绊子。”
即便身为贵妃,俞蕴之的为难之处亦是不少,她不能明目张胆的偏帮秦国公府,毕竟后宫不得干政,若是事情做得太过打眼儿,自会成为众矢之的。
“罢了,罢了,右相穆恒大人是个公允的,只希望他能出手相帮,想来秦国公府便能度过此次危难了。”
“奴婢省的,这就出宫将主子您的心思知会四老爷以及林之少爷。”
俞蕴之蹙着眉颔首,抬手揉了揉酸胀的颈侧,一时间当真为难的很。
辛夷退下之后,俞蕴之便径直自软榻之上起身,带着半夏白芍两个,兀自行至小厨房之中。此刻小厨房之中的厨子正在准备午膳,一瞧见贵妃娘娘踏入这等烟熏火燎之地,一个个的也不由慌了神儿。
俞蕴之瞧见此般情景,心下更为郁燥,只淡淡道:“小厨房之中可还有血燕?”
闻声,这些厨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颇有些面熟的内侍上前一步,俞蕴之记得这厮好似是小厨房的管事。
“回娘娘的话,血燕还剩下一盏,若是娘娘想要用血燕羹的话,与奴才们知会一声也便成了,何须亲自来到小厨房这等腌臜地界儿?”
听得此言,俞蕴之倒是不以为意,径直说道:“本宫要亲自炖煮一碗血燕羹,你从旁指点可好?”
贵妃娘娘都如此开口了,管事哪敢违拗俞蕴之的意思?更何况贵妃娘娘欲要亲自下厨,这碗血燕羹想来是要送到圣人的未央宫,可不能有半点儿怠慢。
如此一想,管事额间便不住的溢出汗意,瞧着便好似自水中捞出来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