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一的身子极差,即便俞蕴之悉心看顾,这娃儿仍是不住的呛咳着,撕心裂肺,让俞蕴之整个人都心疼的很。
俞蕴之将辛夷唤到身畔,怀中还抱着小十一,不住的诱哄着,轻声开口吩咐一句:“你去与夏怜儿知会一句,让其给安璔弄些虎狼之药,日后安璔想要再得子嗣,也便艰难了。夏怜儿勾栏出身,整治男人的法子还是有不少的,若是其胆敢有半点儿违拗,便好生教训一番即可。”
俞蕴之原本便颇为瞧不上夏怜儿,只不过因着夏怜儿还算是一枚有用的棋子,方才没有将这妓子给径直舍弃,现下到了能用上夏怜儿的时候,她自然是不会浪费时机。
之于主子的吩咐,辛夷自然是不敢违拗,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星眸扫见俞蕴之怀中抱着的小娃,欲言又止,思量了好一会子,方才开口规劝一句:“主子,小十一眼下身子虚弱的很,您便莫要将心力尽数投注于这娃儿身上了,终有一日,这孩子会扛不住病痛,直接离世,若是主子您真真将小十一当做自己的骨血看待了,该如何是好?”
换子一事,偌大的舒敬轩中,也只有辛夷一人知晓。明明半夏是随着俞蕴之一起长大的,且白芍还是苏氏送来的人手,偏生俞蕴之用着最为得力的,便是辛夷这个药人儿,有什么事也不愿对其隐瞒。
俞蕴之自然清楚辛夷的心思,俞蕴之扯了扯唇角,指尖轻扫过小十一细软的胎发,好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辛夷,如今和安不在我身畔,小十一便代替了和安的位置,本宫也的的确确将小十一视如己出,即便他活不了几时,也不能薄待了。”
听得此言,辛夷还欲规劝,但见着俞蕴之眉眼处浮现出的一丝落寞之色,心下着实不忍,呐呐住了口,径直退出了寝殿之中。
又过了三四日的工夫,楚尧方才能进寝殿之中。如今俞蕴之月子还未坐完,素日也便以热水浸湿巾子,草草擦拭一番罢了,身子着实黏腻的很,让她颇为烦躁,此刻冷不防的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俞蕴之蹙了蹙眉,道:“此处不必留人伺候了,便先退下罢!”
话落,许久也未曾有人应声,俞蕴之心头颇有些奇怪,缓缓转过身子,待瞧见楚尧之后,方才诧异地冲着楚尧躬身行礼,开口说:“不知殿下怎会在此时入了舒敬轩中?可是来瞧小十一的?”
俞蕴之不久前方才用过午膳,将打算歇息一会子,楚尧便入了寝殿之中。瞧见俞蕴之只着了一件儿中衣的模样,楚尧也清楚自己来的大抵不是时候,俊朗的面庞之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抬手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道:
“正是来瞧瞧小十一,如今蕴之身子怎样了?可还难耐的很?现下虽说未曾入伏,但京都着实算不得凉快,等到蕴之你坐完月子之后,我便将库房之中的冰鉴送到舒敬轩中,届时便能好过许多。”
楚尧口中的冰鉴,乃是以黄铜所制,足足有五人合抱大小的四方匣子,其中装满了冰块儿,届时便可使得室内凉快许多。在大乾王朝之中,黄铜称之为罕物儿也不为过,毕竟铜钱铜钱,便是以铜制钱,几人合抱大小的冰鉴,着实并不常见,恐怕禁宫之中也不过只有三两尊罢了。
俞蕴之轻笑一声,只可惜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再次冲着楚尧躬身行礼,而后其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便随臣妾去瞧瞧小十一罢,大抵是因着今儿个天气不错的缘故,小十一眼下身子倒好些了,先前还能抓住臣妾的袖襟,轻晃了晃呢!”
说着,楚尧心头也不由一动。虽说小十一恐怕脱不了早夭的命运,但到底也是楚尧的骨血,对于自己的长子,楚尧哪里能做到无动于衷?紧跟在俞蕴之身后,掀开墨蓝色的帷帐,楚尧一眼便瞧见被放倒在床榻之上的鹅黄襁褓。俞蕴之素来欢喜这些娇艳的颜色,倒也并非没有因由,现如今小十一原本青紫的面色,便在鹅黄襁褓的映衬下,显得好看几分。
“小十一今日也发热了?参汤喂了罢?”
俞蕴之先是缓缓颔首,而后又摇头道:“今日未曾发热,参汤也是喂了的,只不过即便是百年老参,臣妾却也瞧不出什么效用,若是能有上等的红参便好了,红参药性温和,但滋补的效果却不逊于百年老参,说不准还能更为妥当。”
听得俞蕴之所言,楚尧紧蹙着眉头,思量了一会子,方才开口道:“普通品相的红参自然没什么效用,最好也要上了百年,之于小十一的身子还有些益处。如今咱们东宫库房之中还没有上了百年的红参,但我却记得在永宁宫中曾经瞧见过一株,等到自母妃那处讨要过来,便熬了参汤给小十一补身。”
年份足有半年的红参,在禁宫之中也不常见,安贵妃哪里舍得将百年红参给一个注定治不好的病秧子糟蹋?
俞蕴之抿了抿唇,面上现出一丝苦笑,轻轻摇头道:“百年红参着实是珍贵的很,母妃留着也是极好的,说不准日后还有些用处,便不必用在小十一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