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蕴之原本胸臆之间便憋着一股气,现下再听得苏姒霏如此讥讽的言辞,面色自然是难看的紧,凤眸之中划过一丝冷意,淡淡开口道。
“你也知晓安贵妃是大皇子的生母,我哪里好出手?姒霏,你也勿要执迷不悟了,径直将这孩子处理掉,还能得一条生路。此事圣人还不知晓,你从一品的妃位也能保住。”
闻声,苏姒霏面上的冷意更浓几分,她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从一品的妃位,明帝现如今也没几年好活了,若是她不珍惜时机,好生升一升位分,恐怕等到明帝一去,自己个儿的性命也便保不住了!她不想任人摆布,就只能对着旁人出手,既然已经深陷泥沼,还有什么可怕的?
“蕴之姐姐,您便真不能再帮妹妹一次吗?只消压下安贵妃一次,这妇人便能安分不少,妹妹可听说这位正四处给姐夫搜罗侧妃的人选呢,倒是广阳殿之中多了两位侧妃,姐姐难不成真真无动于衷?”
苏姒霏杏眸直直的望着俞蕴之,似是要将面前女子的想法给看了个通透,不过重活一世,俞蕴之虽说对自家人有些心软,但城府也是极深,自然不是苏姒霏能够看透的。
俞蕴之敛住面庞之上的怒意,莲步轻移,行至苏姒霏前头,抬手轻抚着这小娘子满头青丝,苏姒霏鸦发生的极好,柔软顺滑,比之上好的蜀锦也不差分毫。俞蕴之还记得先前那个清丽非常的佳人儿,怎的短短两月,竟然换了一副面目?
沙哑着嗓子,俞蕴之不可能为苏姒霏配上自己的未来,歉然开口道。
“姒霏,此事姐姐无能为力,你便好自为之罢!广阳殿中少不得我照料,便先回了,你好生歇息罢!”
话落,俞蕴之也未待苏姒霏开口,便疾步退出了储秀宫主卧之中。辛夷那丫鬟一直候在石阶儿下头,此刻瞧见主子面色苍白如纸,也不由有些忧心,略有些急切的上前一步,附在俞蕴之耳边,低声开口问道。
“主子,这是怎的了?”
听得辛夷温柔的嗓音,俞蕴之心头的愠怒倒是缓了几分,轻轻摇了摇头,方才开口说道。
“无事,咱们先回广阳殿罢,现下已然过了午时,想必殿下已然下朝回来了。”
如今楚尧并未封爵位,不过因着常年辅佐明帝,也得了一个正二品的官位,手中并无实权,让朝臣摸不着头脑,不知圣人到底是何心思。
若是真真属意大皇子的话,为何不立大皇子为太子?但若是不属意大皇子的话,也未见陛下对余下哪个皇子青眼有加。二皇子楚孟因着寄情山水,身上连个虚职都无,瞧着还不如楚尧呢。
之于朝堂之事,俞蕴之并不擅长。不过若论揣度人心,她也是不差的。如今明帝知晓自己个儿的心思并不如何,心中早便有了属意的太子人选,便是外表温和的大皇子楚尧。现下不给楚尧实权,只不过是明帝心存不甘罢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天天的老去,而大儿却正值最好的年华,能占了他的皇位,夺了他的皇位,即便是亲生儿子,明帝也不会甘心!
这一点,楚尧看的极为通透,所以他并不算急躁。哪里似三皇子楚卿一般,不过只是一个四品小将罢了,终日上蹿下跳,好似自己养在秦皇后名下,便是正经的东宫嫡子一般。
俞蕴之带着辛夷出了储秀宫,虽说现下已然入了九月,正午时天气仍旧颇为燥热,手中捏着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扇动着,俞蕴之娥眉微蹙,她总觉得今日之事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但这股怪异之感却寻不着出处,大抵是她多想了罢。
回到广阳殿之后,果不出俞蕴之所料,楚尧真真下朝了,便坐在正殿主位之中,端起汝窑茶盏,轻啜了一口其中的普洱。绿茶要喝新茶,但红茶却不同,珍藏的陈茶才是极品,汤红无味,满口醇香。
俞蕴之知晓楚尧最喜普洱,此刻这人只不过稳稳的落座在一处罢了,日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无端显得有些飘逸,便仿佛出尘的画作一般。
楚尧的功夫不错,听声辩位自然是最基本的,早便清楚来人的身份。
兀自抬眼儿,楚尧薄唇微启,扫了一眼一旁的八仙椅,淡淡的开口道。
“既然回来了,便先坐下罢。”
闻声,俞蕴之不由一阵怔楞。前世她好歹也当了数年的太子妃,之于楚尧的心思,也能摸清几分,此刻自然瞧出这人心生怒气,到底是因何而怒?
俞蕴之猜的不错,楚尧当真是有些气的紧了。近些时日,他一下朝回到广阳殿,俞蕴之都不在寝殿,反而日日出入储秀宫中。如今阖宫之中,有谁不知储秀宫的苏妃与大皇子妃是表姐妹,感情好的便跟嫡亲姊妹一般,连婆母都越过了!
楚尧对后宫之中这些腌臜事儿自然是极为不耐,即便安贵妃天天唤了他过去说道,楚尧心头也未曾责怪俞蕴之,偏生这小娘子当真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每每入夜方才归来寝殿,着实是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