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蕴之杏眸微瞪,略有些愕然的望着苏氏,咬唇思索片刻,犹疑着开口道。
“母亲慎言,如今咱们还在玉露阁之中,若是被旁人听入耳中,怕是有些不妥。”
此刻苏氏自然也反应过来,藏在案几下的玉手拍了拍俞蕴之的手背,低叹道。
“为娘明白,方才只不过是有些冲动了。”
秦太后的千秋节办的当真极为盛大,舞榭歌台热闹至极,等到明月高悬之际,方才散了。
俞蕴之坐上秦国公府车驾之时,心绪也平静了不少。先前入宫之时,马车之*有三人,但回秦国公府的路上,便只剩下苏氏与俞蕴之,至于苏姒霏这个小娘子,想必正在承恩露罢。
在马车上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待回到秦国公府之时,月上中天,白日的燥热被夜风拂去,现出清凉之感。即便身子骨儿极为疲累,苏氏也未曾歇下,而是径直将俞蕴之给提到了长熹堂,摒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不避讳着俞瞻,开口问道。
“晋阳侯府到底生出何种事端?为何姒霏要入宫伺候陛下?”
听得此言,原本俞瞻正端坐在八仙椅上品着上好的白牡丹,陡然一口清茶喷了出来,呛咳几声,转眼望着气怒的夫人,惊疑不定的道。
“伺候陛下?”
见着父母此番模样,俞蕴之心下也颇有些无奈,想要隐瞒却又无法,只得照实开口说了。
“父亲母亲有所不知,先前圣人曾经微服出宫,乃是舅父亲自接见的,为了开凿运河的差事,使计让姒霏伺候了圣人。”
话落,俞蕴之低垂着头,不敢瞧着苏氏难掩惊色的神情。将才她如此开口,不过便是为了给父母提个醒儿,离着苏见深以及晋阳侯府远着些,省的苏见深无耻之极,以秦国公府的名头行无耻之事!
“璞儿莫要妄言!你舅父才不会行这般卑鄙无耻之事,定然是何处出了差错,以讹传讹之下,方才如此。”
俞蕴之抿唇不语,也不好反驳苏氏,毕竟苏氏身为长辈,身子又有些虚弱,若是气性大了些,想必又是汤药进补不断。善宝阁乃是京城最大的医馆,虽说不缺医药,但俞蕴之也舍不得将自己娘亲给气病了。
苏氏有些气急,眼眶都红了三分,登时便从八仙椅上站起身子,丰满的胸脯不断起伏着,芙面含霜,瞪着垂首而立的女儿,不知如何开口。
俞瞻瞧着苏氏面色煞白,心疼不已,赶忙握紧夫人的手,软声安抚道。
“璞儿想必是听了谗言,方才如此开口,夫人莫要气怒,如今姒霏那丫头伺候了圣人,且还是由咱们家引进宫的,还是想想该如何与晋阳侯府说道罢!”
言及此处,俞瞻抿紧薄唇,俊朗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怒意,望着素日娇宠的女儿,也不知为何蕴之能如此胡闹,将姒霏那丫头给引进宫中。如此的话,非要使得秦国公府与晋阳侯府交恶吗?
俞蕴之哪里不知父亲母亲动了真怒?心下苦笑一声,也未曾辩解什么。毕竟前世之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告知父母,既然如此的话,还不若她一人沉下心来,好生对付苏见深那个狼子野心的东西!
一连三日,俞瞻与苏氏的怒火都未曾消散,这三日以来,明帝颁下圣旨到晋阳侯府,言道苏姒霏德才俱佳,性情恭良,特封为苏昭仪,居储秀宫之中。
昭仪位同正二品大员,如今苏姒霏尚未及笄,便得了如此恩宠,储秀宫乃是先帝最为宠爱的莲妃所居之所,后来莲妃香消玉殒,储秀宫便空了下来,明帝封妃之时也未曾动用这间宫室,现下让苏姒霏居于此处,当真是用了心思。
如今秦太后居于万寿宫之中,秦皇后所在的宫室名为关雎宫,而明帝的寝殿则为未央宫。如今除了四位相当于正一品的妃嫔,自昭仪起都算不得一宫主位,住的都是什么听雪堂、锦墨居之流,自然是及不上苏姒霏的。
之于苏姒霏被封为苏昭仪一事,满朝文武都觉不妥。如今已过六十的陈御史向明帝进言,惹怒了圣人,在金銮殿前头赏了十板子,虽说侍卫们敬重陈御史清廉直谏的品格,手下留情,十板子也未曾伤筋动骨。但被除了亵裤,*着受刑的羞辱,当真让这位老御史经受不住,待到清醒之后,便上折子乞骸骨,因着明帝还在气头儿上,也就准奏了。
老御史在文臣之中极受敬重,朝臣不敢迁怒明帝,但对苏姒霏以及晋阳侯府,自然是百般瞧不上,即便明面上并不显露出来,但暗地里使些绊子,也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