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转过此番思量,俞蕴之面上却未曾露出什么端倪,只浅笑不语。
在书房之中未曾待上几时,俞蕴之便径直离去,往主卧那处赶去,给外祖母请安。自四海居出来之后,俞蕴之也未曾忘了规矩,又去给舅母秦氏见了礼之后,方才前去环佩阁中探望苏姒霏。
望着远处的庭院,俞蕴之当真有些诧异,如今在环佩阁之中伺候的丫鬟婆子,足足比往日多了一倍,想必便是为了守着苏姒霏,省的生出什么腌臜事儿。
此刻苏姒霏正在主卧之中歇息着,俞蕴之入了主卧之中,便先吩咐两句,将房中伺候的丫鬟婆子给支开,方才开口问了一句。
“这么些丫鬟婆子,便只为了守着你一人?”
听得俞蕴之的问话,苏姒霏杏眸之中划过一丝讽色,开口道。
“可不是吗?便是因着上次我去央求了外祖母,往秦国公府去了一趟,回府之后,先前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便被径直灌了哑药,发卖给人牙子了。换了这一批五大三粗的丫鬟婆子,瞧着便让人烦乱不已。”
闻言,俞蕴之也不由微微摇头,心下对姒霏妹妹添了几分怜悯。她失贞一事本便是为了满足苏见深的私欲,现下事情办成了,便将嫡亲女儿视若弃子一般,真真是个冷心冷血的。
“妹妹倒不若佯作身子不爽,如此的话,再寻了身形与你肖似的女子,躺在床上替换一番即可。”
苏姒霏眉头一蹙,开口问道。
“若是被人察觉出端倪该如何是好?”
“只消以服食荷叶灰这一味药,而后用绸带绑住小臂,便可做出病弱之象。如若姐姐未曾记错的话,妹妹的丹青应当也是不错,在面上点几颗疹子,言道害了会过人的恶疾,旁人连瞧都不敢瞧上半眼儿,如此倒也是天衣无缝。”
见着俞蕴之为自己个儿悉心谋划,苏姒霏胸臆之间也划过一丝暖意,如今能够真心待她之人,除了祖母之外,便只余蕴之姐姐一个了。
苏姒霏杏眸之中蒙上一层水雾,盈盈冲着俞蕴之福了福身子,而后哽咽着开口道。
“妹妹在此谢过姐姐了。”
因着怕让苏见深生出疑心,俞蕴之也未曾在晋阳侯府多留,将将回到璇玑阁里头,便听得白芍这丫鬟前来通报,言道苏姒霏姑娘染了恶疾,面上满布红疹,便仿佛出了天花一般,真真可怖的很。
听得此言,俞蕴之抿唇一笑,默然不语。
染了天花之人,能熬过的十不存一。现下在环佩阁之中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一下子便削减了大半,苏姒霏日日发着高热,身子骨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如此情景,过了三日之后,除了一个发过天花的丫鬟伺候着苏姒霏之外,余下人早便不知去了何处躲懒了。
人被逼上绝路之后,手段也变得果决不少。
瞧着被妆匣打昏的丫鬟,苏姒霏缓了缓心神,先将二人的衣衫互换了,而后取了早先备好的麻绳,将这丫鬟五花大绑,堵了嘴放在床上。
因着府中的丫鬟婆子都怕染了天花,所以环佩阁附近当真清静的很,偶尔苏姒霏也曾见着几个丫鬟小厮,不过如今天光未曾大亮,这几人却并未瞧出她的身份。心惊胆战的行至后门儿处,苏姒霏戴上帷帽,使了五两银子,便出了后门儿,而后上了俞蕴之派人停放在街边的车驾。
上了车驾之后,苏姒霏身子不由的打着冷战,直到车驾行至秦国公府之时,她都未曾缓过神来。
苏姒霏熟门熟路的入了俞蕴之所居的璇玑阁中,待见着俞蕴之之时,心下的委屈再也藏不住,登时爆发开来。
苏姒霏径直冲上前头,死死抱住俞蕴之窈窕的身子,眼泪便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再也止不住。
见状,俞蕴之心头也颇有些无奈,抬手轻抚着苏姒霏略有些单薄的脊背,好生抚慰一番,方才使得这小娘子的情绪平稳了些许。
“今日便有劳姐姐了。”
苏姒霏含泪咬唇,少了素日的清冷如仙,添了几分不易觉察的媚态,让俞蕴之不由有些怔楞。
取了帕子给苏姒霏拭泪,此刻俞蕴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娘子,发觉这三日之内,苏姒霏虽说有些消瘦,但模样却比往日来的越发可人,巴掌大小的小脸儿,仿佛凝脂一般的皮肉,再加之水光潋滟的杏眸,这小娘子只消直勾勾的瞅着别人,说不准都能将旁人的魂灵给勾走了。
此番模样,即便明帝见惯了佳人,想必也会心痒难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