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能不挂心?你可是自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嫡亲女儿!公公素来便极为疼爱与你,今日到底是怎的回事?”
苏见深谋反之事,俞蕴之自然是不能告知苏氏,只得避重就轻的道。
“赐婚之事,其实是女儿自找的,先前去万安寺之中还愿时,女儿将大皇子给救起,种因得果,如此祖父方才气怒的很。”
闻言,苏氏细白的芙面上也现出一丝晕红,怎的也未曾想到,璞儿不过是去万安寺之中还愿罢了,居然也能遇上天潢贵胄,这着实是谁人也无法料到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只能看各人的造化了。
“也罢,咱们秦国公府的嫡小姐,即便比之当朝的公主也是不差分毫,璞儿大婚之前,想必圣人便会使得大皇子出宫开府,若是新府邸离咱们秦国公府近些,那自是极好的。”
知晓了母亲的想法,俞蕴之心下不由叹息一声,她恐怕是等不到出宫开府的日子了,毕竟以楚尧的心思谋略,若是不登上帝位的话,新帝定然也不会容他。非生则死,她着实是别无选择。
俞蕴之心下仿佛明镜一般,但却未曾将此事告知苏氏,省的母亲为她忧心。陪着苏氏用了晚膳之后,俞蕴之心头不由有些烦乱,沐浴之后便径直歇下了。
又一月,钦天监拟好了吉日,大婚之日便在今年的八月初一。
到了此刻,婚事便已然定下,再无转圜之机。
一时之间,秦国公府当真是热闹非常,宾客络绎不绝。越是如此,俞蕴之便越是闭门不出,省的若是传出了什么不好的风声,之于皇家亦是有碍。
如今已然过了午时,因着婚期定了,璇玑阁中也被人送来了极为精巧的绣架,俞蕴之绣工并不算好,但嫁衣也不必她自己个儿全部缝制,动些针线也便罢了。大红蜀锦所制的嫁衣肩头,便是一只着实矜贵的青雀,通体颀长,姿态优美,便仿佛舞于梧桐之上一般。
青雀已然绣了大半儿,凤头已然绣好,只差几根尾羽罢了。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见着半夏额际渗出汗意,慌慌张张地入了主卧之中。
“姑娘,宫人先前来人传信儿,言道永宁宫的安贵妃娘娘要请大夫人与姑娘您入宫一叙!”
听得此言,俞蕴之陡然一惊,一个不察,绣花针便刺破了指尖,殷红的鲜血递到了青雀的瞳仁之上,缓缓渗入锦缎之中,艳丽非常。
兀自蹙了蹙眉,俞蕴之抬眼儿开口问道。
“传信儿的宫人何在?”
“回姑娘的话,那宫人是安贵妃的亲信,现下已然离府了。”
之于安贵妃此人,俞蕴之心下仍是有些惊惧。前一世这美貌妇人可稳稳的坐上了太后之位,自然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儿。与自己一齐处置了椒房专宠的水安玉,而后将自己的内侄女安轻红扶为贵妃之位,一步跟一步,她俞蕴之被安太后玩弄于鼓掌之间,直到死在乱棍之下。
如此一想,俞蕴之不由深吸一口气,方才平复了略有些慌乱的情绪,复又开口问道。
“何时入宫?”
半夏此刻自然是瞧出了姑娘略有些苍白的面色,心下不由有些忐忑,硬着头皮开口道。
“明日。”
听得此言,俞蕴之唇畔不由溢出一丝冷笑,如今婚期已定,想必安贵妃心头也是颇为气怒罢,恨不得即刻便给她一个下马威,毕竟自己夺了她内侄女儿的正妃之位,再加之极高的门第,当真是极为碍眼。
也不知这一世楚尧能否看破安太后的真面目,毕竟前世里头可是她这极为尊贵的太后,亲自设局将楚尧心尖尖儿上的人儿给置之死地。
“也罢,明日早些唤我起身,吩咐小厨房准备一些好克化的吃食,千层糕之类的小点便成,不要粥饭,省的在永宁宫中多有不便。”
听得俞蕴之的吩咐,半夏自然明了姑娘的意思,登时福了福身子,随即应声称是。
等到半夏这丫鬟退出主卧之中,俞蕴之凤眸低垂,眸光扫见了鹅黄色月影纱所制的帷帐,也不知想起了何事,极为艳丽仿佛天宫雕琢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冰冷之色,便与剧毒的罂粟一般,让人不由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