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忍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望向空洞的天花板。
几个月来,她像无根的浮萍在异国他乡奔走漂泊,可她本无根,才会在最好的年华去加拿大做了十年见不得光的情fu。
战后她回到祖国,然而在韬国的那段日子,既帮助她去遗忘,也帮助她去开启新的征程。在那里,她结识了有趣的谍者,为了信仰而潜伏在最为危险的敌后;她遇到了军国主义的牺牲者,怀着那样一颗赤诚的心去缅怀故土,也背着那样一种矛盾的心情去拒绝回到故土。而她们,皆为女人。
她看着空洞洞的天花板,想着这一切。
几小时前发出去的电报没有回音,那一串串的电波消失在这异国的夜,消失在茫茫皓皓的天穹,那个神秘的线人又在哪里?有没有放弃自己?
她势必在这里等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如今她找到了接头人,怀瑾却横插一杠,这突发的情况让她无从判断,她的理性告诉自己,怀瑾,属于另外一个政治派别,是异己,而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怀瑾在以个人的身份参与这场斗争,她想促成这项计划的完成。
夜的凝重渐渐散去,窗口隐隐透进一层白光。
怀瑾的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寝衣,尺寸也不太对,勉强包了一半的大腿。
她冷吗?
董知瑜想着,伸手抚上她的小腿,柔滑温凉,她再也不舍将手拿开了,只顺着那修长的腿部曲线向上移去……
手下的身体热了起来,开始微微发烫,那是董知瑜熟悉的温度。怀瑾轻声叹息,侧过身来,将她抱紧。
董知瑜咬着她的耳垂,“还困吗?”她的声音轻如蝉翼,却深深地挠着怀瑾。
怀瑾的唇从她的侧颈轻轻划过,埋在她的秀发里,“唔……想洗个澡。”
董知瑜重又睁开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我们去‘堂子’里。”
“堂子”是主楼一楼的一间浴室,浴室里有只很大的池子,一旁还有蒸间。设施很全,却极少利用。
“要下楼啊……会不会吵到他俩?”
“他俩早晨不会来主楼的。”
“还是我那儿方便,卧房里就有浴室。”怀瑾挣扎着爬起。
“嗯……”董知瑜想着怀瑾的卧房,又想到她可能很快便要离开那所房子,离开这座城……俯过身将她紧紧抱住。
怀瑾刚挣扎着半坐起来,被她这么压过来,便顺势倚在床头,环过她的腰将她轻轻拍着,“瑜儿,怎么了?”
被她问了,却难以启齿,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任何困难在别人看来都是弹指可破的,可轮到了自己头上,却总有这样那样的身不由己。
“就是……想再抱抱你。”
“堂子”里的热气蒸腾起来,每个毛孔都松开了,像是将这几个月的紧张都一点点地逼出身体,再挥发干净。
浴池边的后窗上,一只翠色的鸟儿坐在窗棱上,婉转地啼叫着,董知瑜坐在池水中的石阶上,转过头看着那鸟儿。
怀瑾转身伏在池沿,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臂,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儿,那鸟啼声瞬时落进了池水边,婉转动人。
董知瑜从身后将她抱住,唇贴在她的脊背上,所触之处,皮肤像刚刚盛出来的奶冻。
怀瑾的背最是敏感,不觉一颤,董知瑜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吻了上去。
院子里已是大亮,周碧青走出偏房,走去主楼前给花狗喂食早饭。刚刚把碗放下,便听到了隐约的水声,她直起腰,向四周看去,莫不是哪里的水管漏水了?
她走近主楼,这才明白水声是从一楼的“堂子”里传出的,这“堂子”平时几乎没人用,费水费力,她还总觉得造这么间浴室就是浪费,正要走开,却听见水声中夹杂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喘息,下一秒她突然反应了过来,拔腿就往偏房跑去。
老徐正洗漱完毕准备给大家做早饭,周碧青一把拉住他,“我我我今天想吃福昌楼的包子!”
“福昌楼?那地方早晨排队就得排一小时……”
“不管不管!今天我们去吃一顿嘛!”周碧青想了想又添道,“我今天就是特别想吃……”
“好~”徐根宝刮了一下她撅起来的嘴巴,“媳妇想吃就去吃!”忽然又想起什么,“董小姐她们醒了没?问问她们去不去吧?”
“问什么问啊!”周碧青也不知是急是恼,拉起他就向门外跑去。
到了晚上,周碧青和徐根宝都想问问“阿波罗”一事的进展情况,可晚饭都吃完好一会儿了,董知瑜才和怀瑾一道回来了。
“怀参谋!”徐根宝颇有些尴尬地打着招呼。
怀瑾心知这二人如今恐怕与自己有了隔阂,可她不想这样,既然可以不和董知瑜计较,又为何要和这两人计较?
她温和地笑着,“唉,徐师傅,《出水芙蓉》看了没?我们今晚看了,蛮有意思的,可以带碧青去看啊。”
“哦哦!还没看过,好的,我带她去看看!”
出水芙蓉?周碧青想到了早晨的一幕……她俩可真会挑片子……
“说话呢,”徐根宝拍了拍周碧青,“怀参谋推荐的肯定好看,咱们明晚去看看?”
“啊?啊,啊……”
“碧青你怎么了?”董知瑜见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没有!”周碧青拿眼睛扫过董知瑜,又扫过怀瑾,不再说话。
两人上了楼,进了房间,怀瑾想了想,“你和他俩好好谈过没有?”
“......还没,不过,他俩是有数的,知道你发现了。”
“有数归有数,你去和他们谈谈吧,他们应该在等着你。”
董知瑜拉了拉她的手,“嗯,好。”
她走下楼走到偏房,敲了敲门,“碧青,休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