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段雨农乘坐的飞机失事,这位叱咤风云的玄统司头目就这么一命归西了。
“名号可真是忌讳!”刘妈感叹道,“他这飞机撞的山头的名字,可不就是他的姓么!这些事情啊,要我说都是命!”
怀瑾神色凝重,她对这些“巧合”抑或“命运”并不存多少兴趣,段雨农一死,她更关心的是时局将如何发展,玄统司乃至整个渝陪政府是不是要来一次大洗牌,而自己,又会被安插到哪里?
刘妈见她并不接话,又是如此神情,自知多话了,恼道:“瞧我!多嘴多舌的!”又想转个话题,便又问道:“董姑娘啥时候回来啊?”
怀瑾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神色,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刘妈这下彻底傻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总说错话?正懊恼,那边怀瑾丢下一句话:“帮我去问问她,月底周小姐婚礼,准备什么礼物为好。”
董知瑜听了刘妈传话,只回了一句:“让她跟李小姐商量吧。”刘妈一头雾水,一时也想不起“李小姐”为何人,只得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带回给怀瑾,怀瑾知道她说的是改了韬国姓的李真纪,明白这事儿在董知瑜那儿是过不去了。
董知瑜说服了徐根宝继续在董宅住着,只收他们一点象征性的租金为算,她这么做一来是帮助他俩,二来也有其长远的打算。如若将来组织相信了自己,也正式吸纳了周碧青,便可向组织建议,在董宅设一部电台,汤包店没了,总要一个新的据点,董宅相对僻静安全,还有隐秘的地下通道以备不测,这么想着,她便安慰自己,不回怀瑾那里也算好事,可刚一冒出这个想法,眼圈便红了,她不甘心,这么些年的深情,就为了真纪这么不明不白地付之东流了?
怀瑾这些天的沉默让她愈发心冷,突然觉得她很陌生,好似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都是一场大梦,自旧国二十九年在宁远楼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哪怕是在最初被她嫌弃的那些日子里,一想到她,心头都是暖的,而她对自己,即便是在洞悉了自己赤空党身份的那一时刻,她也是直率而磊落地来质问自己,全然不似这些时日的欺瞒隐匿。
为了顾及和她的感情,自己辞去了政府的职位,丧失了在一线搜集情报的条件与机遇,眼下只有靠着经验并不丰富的周碧青。
正想着,周碧青敲门进来,她还背着包,一看就是刚刚下班回家,“知瑜,我有情况跟你汇报!”
“来!”董知瑜关上房门,“可是那件事情有了眉目?”
“我不能确定,但我所了解的这个情况也许就与之有关联!这两天我不是在请婚假吗?我们机要处原本人手就少,有经验的更没两人,我一请假人手上就有些紧张,今天我们和电讯处一起开了个会,要从那边暂时借人过来,电讯处的小林无意中透露了一个信息,她说缪虎每周一晚八点都要发出一个加密电报,随后接收电报,也是加密的,雷打不动。”
“周一晚八点是下班时间,肯定不是什么公务往来,这么有规律地动用局里的设备,一定不是私事,可以判断是地下活动,只是不能确定是否和安平有关。”董知瑜思忖。
“我想想办法,能不能从小林那里找到突破口!”
“那样太危险了,”董知瑜摇摇头,“行动队队长亲自过问的加密情报,他们一定处理得严谨周密,不要说不成功,就算你成功找到突破口,他们也会去反推,排查到今天的这场会议。”
“那怎么办?”
“我来想想办法,”董知瑜看着周碧青,微微一笑,“你先好好准备,做好新娘子吧!”
夜晚,在上次碰头的地点,董知瑜独自等待着任之行,白天在圣心医院给他递暗示时,他脸上的表情告诉自己,今晚免不了要被批评。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任之行擦亮打火机,往董知瑜这边走来。
“你是怎么回事?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擅自去医院找我!第一次是在出事后,尚可原谅,如今我已与你说过,等我的回复,你去医院找我一次,就增加了一层你我暴露的风险,你不明白吗?”任之行果然在盛怒之中。
“任大夫,这些我都明白,我找你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有重要的情报向你汇报。”
任之行顿了一顿,“按照规定,我并不应该接收你的情报。”
“暂时忘掉那些规定吧,任大夫,我只能找你,也必须找你。”
任之行自喉间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吧,什么事?”
董知瑜将周碧青获得的消息复述了一遍,“这件事情,从丁家桥入手的难度太大,周碧青毕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我想,能否从安平入手,安平的电讯专家们,是否可以每周一晚八点尝试截获电报,甚至查获电台位置?如果对上号,我的猜想就没错,是安平出了内鬼,出卖了特派员。”
任之行沉吟一番,“特派员暴露,你就如此认定是安平出了内鬼?要动用电讯专家得有站住脚的理由。”
“我不能百分之百确认,但这些日子我仔细想了,问题肯定不会出在玄武这边。任大夫,请务必说服安平试一试,若我有问题,在安平做这个测试也没有任何风险不是吗?如果真有这个内鬼,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现在还不属于核心成员,此人掌握的信息还不够全面,咱们不能再等这个人掌握更多的信息啊!”
“我去沟通这件事,小董,你不能再找我了,耐心等我的消息。”
“嗯,我等你的好消息。”
任之行转身往回走去,组织上对董知瑜的甄别竟拖了这么久,他也感到疑惑,若她有问题,自己又岂能安然无恙地过这么久?但组织自有其道理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