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接触过。”董知瑜坐在一张没有靠背的凳子上,目光澄澈地看着眼前审讯她的几个人。
“知不知道,你的嫌疑最大?”这句话他们几乎和所有受审者都说过。
“什么嫌疑?”
“还挺会装!渝陪和安平报道的,都是你接触过的,说吧,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什么?”董知瑜这一惊倒不假,安平??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么说,赤空组织也得到了她的情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边审讯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的惊愕看着却是真实,要么她确实不知情,要么她太会装。
“董翻译,让我们提醒你一下,上个礼拜五,你去机要处查看了古董清单,礼拜六你拿到外交部提供给你的一份古董商名册,当晚你就将这些情报汇报给了你的组织,第二天,也就是前天,如你所愿,消息便铺天盖地,收音机、报纸,到处都是,可以说你做得比较成功,恭喜你,但不幸的是,我们终究还是抓到了你。”
“胡说!我这两日病了没有上班,就连你说的这些什么报纸我都不知道,还说什么汇报情报,请你们回去跟沪都特工总部查一查,看看我是谁介绍到玄武来的,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一口气急急说完,忍不住咳了起来,这倒不是装的。
那边怀瑾来到军事训练处,正好叶铭添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她,还没开口,对方便问道:“董翻译在隔壁接受审讯,你可知道?”
“什么??”叶铭添的疑虑胜过惊骇,“为什么受审讯?”
“你先别急,听说是古董商的事情,所有接触过这事情的人都被带去例行审问,相信会没事的。”
“就在隔壁审讯室吗?”叶铭添已做好拔腿就走的架势。
“是,你先耐心等待,这个时候,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怀瑾这话不知是在劝叶铭添,还是说给自己听。“对了,训练处是不是刚被带走一个青统司的卧底?是谁?”
叶铭添还在刚才的情绪中没有走出来,半天才反应出怀瑾的问题,“哦,陆中宁,说起来您可能有印象,当初在江湾时和我们一起的,皖系杂牌军出身,被我们吸收过来的。”
怀瑾一时有些懵住,若是在江湾训练团时此人就在身边,那么今日看着面熟也在常理之中,可这并不重要,让她懵住的是,叶铭添提到了“皖系”二字,自从那日从光佐处离开遇见那个五短身材的人,“皖系”一词便像幽灵一样在她的梦境里出没徘徊,而经叶铭添之口一说出,便觉像是被人拿捏了穴道,她要将这所有的事情好好想个通彻才行。
刚刚过了中午,傅秋生便来到楼下,这个时候,夜金陵只在雅座供应咖啡和热茶,和晚上的经营项目十分不同。
汪伪那边的动静他早已知晓,如果不出所料,怀瑾任何时候都会过来,告诉他进展状况。
果然,一辆军绿色吉普映在玻璃门外,车上走下的女子帽檐压得很低,只看见一段直挺的鼻梁和两片将喜忧隐埋得干干净净的唇。待她走近,在傅秋生对面坐下,脱去帽子,这才看见层层叠叠的眸色中那掩不住的一丝扰乱。
傅秋生慢悠悠地给她沏了一杯清茶,“怎么样?”
“如我们所料,嫌疑重点就在那张古董清单,和报导出来的一字不差,若是能证明她只短暂接触过清单,问题应该不大。”
傅秋生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段老板回电了。”
怀瑾心下一惊,料到是自己要求将董知瑜撤走的事情,忽然有丝莫名的紧张,抬眼望向对方。
“没有批准,”傅秋生呷了口茶。
不知为何,怀瑾自觉自己的心竟倏地放下了,有种侥幸的喜悦,悄悄漾满全身,下一刻她便觉疑惑起来,不懂段雨农的决定,更不懂自己的反应。
傅秋生见她眼中瞬息万变,捉摸不清,便又接着道:“他说眼下正是排查古董案的时候,她又是嫌疑人之一,无论找什么理由让她走都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何况段老板说了,能力她是有的,只是年轻冲动了些,需要扶持。”
怀瑾没有作声,从一开始,她就有种上面硬把这个女孩子塞过来的感觉,她是从来不赞成给自己找什么“马前卒”的,在她看来,这只是无谓的牺牲,但从古董商一事来看,这个女孩确实有些常人没有的技能,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傅秋生清了清嗓子,他今天对怀瑾撒了个小谎,怀瑾的要求他确实上报给了段雨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