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个人,三个审问她的便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负责这次调查的上层人物,董知瑜瞧着有点眼熟,丁家桥和鸡鸣寺两边经常走动,要说面熟也不是没有可能。
负责审问她的男人和这人小声说着什么,离得比较远,董知瑜听不清楚,一会儿,只听那人对她说:“董翻译,你说的情况我们要核实核实,就委屈你去隔壁房间等一等了,正好安排个大夫给你瞧瞧吧。”
话音刚落,两个穿黑衣的护卫便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夹着董知瑜,把她带到隔壁一个空房子里,这房间没有灯,只靠两扇狭小的窗户透进一些日光,董知瑜感到周身被一种阴森凉气裹住,不由打了个冷颤,这时身后的门发出“怦”的一声响,把她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原来是那两人已经离开并从外面锁上了门,这样,这整间屋子里,就剩下她和一把椅子了。
董知瑜走到窗前,这才明白为什么屋子里如此昏暗,本就狭窄的窗户,又从外面用交叉的木条封住,而这窗户外面是一睹围墙,本就采光不好。
椅子是她唯一能坐的地方,董知瑜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鞋尖,随身的小包,就连口袋里的手帕,都在进审讯室之前被收了去,董知瑜想,傅秋生她是见不了了,怀瑾那里也不要想去,可真纪呢?她可真想知道真纪那里情况怎样了。
马修和董知瑜道别后并未走远,他看着董知瑜被丁家桥的车带走,这也是大家预料中的,便带上报纸折回紫钟山,董知瑜让他把报纸带给怀瑾,他想,也是为了让怀瑾安心吧。
怀瑾正坐在屋前擦拭着她的枪,那是一把好枪,马修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变觉得十分欣赏,这些日子以来,他的韬文进步不少,可他还是希望能够更好一些,能够和这位神秘的女军官好好聊聊,起码他觉得她是神秘的。
怀瑾远远看见马修的车驶过来,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原本,她也只是借助擦枪去思考一些问题。
马修边往这边走来边看着怀瑾的眼睛,她的眼中没有喜忧,平静得像安第斯山中的湖水,她是一个间谍,马修想,她应该是一个优秀的间谍,就像她手中的那把勃朗宁柯尔特,性能优越,再加上特制的贝母枪柄,将一股优雅坚韧之气注入这把手枪,世上仅此一把,可是,她还是暴露给了一些人,她的敌人该有多么强大?
“你好吗?”走近了,马修笑着问道。
“和你早晨见到我时一样好。”
马修裂开嘴笑着,好似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能让他一笑置之。
怀瑾的神经却并没因着他这一笑而放松,哪怕对方救了自己,她依然在想,他究竟是什么人?能够信任几分?
马修递上报纸,“知瑜让我给你的。”
知瑜,对了,还有这个称呼,从在夜金陵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称她为“知瑜”。
怀瑾接过来迅速扫了一眼,知悉看台上的人已经全部死亡,她知道,她的瑜儿是想她能安心。
“她呢?”
“被人带走了。”马修边说着边做了个押送的姿势。
虽然是在意料中,怀瑾的心还是揪了起来,她看着远处的山峦,这件事情她已经反复想过,自己躲在这里,除了在事情败露后可以伺机出逃外,没有任何帮助,换句话说,躲在这里,最多也就能保住自己的命,没有办法帮助董知瑜,没有办法帮助真纪,更没有办法为傅秋生和玄统司效力,而自己若是回去,即便是按照最坏的结局,败露了被抓了去,人在城中兴许可以帮助谁拖延时间,她也知道,即便是处以极刑,自己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马修,你带我回去吧,我回家去休养。”
“为什么?”
“我回去会更好。”
“这不是知瑜的意思。”
“这是我的意思。”怀瑾将目光从远处收回,看着马修的脸。
“怀小姐,知瑜救了你,你应该尊重她的意思,”马修的脸上破天荒认真起来,“一天,再给她一天时间,我再来接你。”
怀瑾看着他,看着他绿色的眸子,他说“一天”的时候有一种危险的真诚和认真,仿佛就连罪恶的晦*部都可以因此停止一天的杀戮。
良久,“你是谁?”
“怀小姐,我只是一个军火商。”
“那么你这次可做了一次亏本买卖。”
“不,”马修似乎有一番道理要说,可终究还是表达不出,“我喜欢她,”非母语总是让人勇敢地说出一些傻话,“我喜欢她,就不会亏本,她救了你,你就要尊重她的意思,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