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生有些迟疑,一来这是件大事,没有经过戴笠点头,他终究有点不踏实,虽然戴笠交代过,对于怀瑾,有些事情可以给与特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二来他却是担心怀瑾的安全,他知道怀瑾之所以能在这条路上走到今天,必有她的渠道,现在是合作时期,把握一定的底线,和延安互通有无,这事情可以干得很漂亮,但却是危险的。
“阿瑾,你要当心,我怕你出事。”他的声音很低,低到了尘埃里。
傅秋生对自己的情意,她不是不知道,然而除了感激,自己却没有任何可以予以回报的,乱世,谈感情是种奢侈,何况年少时的那场噩梦,让她对男女之情了无兴趣,畏如井绳。
“我没事,放心,”顿了顿,“你今晚发报也要小心。”说完便收拾好了东西走出门去。
一路将车开到秦淮河边,入夜了,秦淮河却和别处不同,越夜越繁华,然而那种繁华却隐埋得很深,那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或音乐,而是一处处看似平静的船舫画廊,灯影重重,里边不知是几多商女恨,抑或是不尽隐士忧。
突然想起夜金陵的舞台上常常演绎的那支《秦淮之夜》,里面有句词好像是说“君可知,这载满灯船的河水,明日将流向何方”,流向何方?怀瑾不觉轻吟出声,竟有些伤感,转念一想,这是一种多么不合时宜的情愫,这个世界,容不得她伤感。
走在河岸上,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缕缕白烟,这样的夜晚,她的背影显得那样的茕茕孑立,又透着层疲惫,然而她依然挺直了背,任何时候,都不能允许自己的肩膀垮下。
豆菹舫还没有打烊,但看样子也离打烊不远了。
“我找你们涂掌柜。”她对上前招呼的小哥说道。
不一会儿,上回那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便走了出来,见是怀瑾,忙躬身作揖,“怀长官,这么晚了,让下厨替您准备些易消化的夜宵?”
原来怀瑾每每执行任务回来晚了,便常来这豆菹舫打发一顿,这会儿又是入夜时分,涂掌柜便以为她是来吃夜宵。
“不了,涂掌柜。我来这儿是因为老家来人了,我这有份菜单,”说着从贴身口袋里拿出那张手写的菜单,“跟上回一样,老规矩,请你们照着这单子明天将饭菜送到寒舍,越早越好。”
涂掌柜心下了然,怀瑾是给他送情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