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榆将矛头转向女儿,尽量平心静气地问:“说说吧,你突然变卦,理由呢?”
罗柔默了会儿,突然将筷子一扔,说:“没什么理由。”随后起身快步跑上了楼,任凭顾榆在身后怎么喊她都不肯回来。
“有什么不可能,”顾榆淡淡地打断她的话,说:“你锦姨生了这么多孩子,不还是要看傅家老太太的脸色?她常年在国外定居,对京城的事儿也不太上心。听说当初生完傅冰之后两人就闹得一度要离婚,后来傅华年做小伏低也没能让你锦姨改变心意,若不是那时候有了傅寒和傅宸两兄弟,只怕是今天都已离婚了,哪里还会给你看到所谓的美满婚姻?”
顾榆心下疑惑,晚饭也吃不下,坐在客厅沙发上沉思。半晌,叫来家里的阿姨,问:“今个儿一天小柔都在家吗?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小柔一整天都没出门,说是身体不舒服,连床都没起来。跟朋友打电话倒是挺开心的模样,不像是出了什么事。”阿姨将自己知道的如实交代,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了,今个儿下午傅家小五来了一趟,找小柔的,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这之后直到刚才,小柔一直没下楼,说是困觉,没胃口吃饭。”
“傅寒来过?”顾榆皱眉,就知道女儿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反常,又是那小子,也不知是给小柔下了什么*药,竟哄得她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摆了摆手,示意阿姨退下,顾榆仰躺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
自那晚发现女儿被傅寒送回家,顾榆又暗中观察了许久,并未再发现两人有所来往。就连前几日她去锦苑跟傅寒母亲锦瑟打牌,女儿也不肯去,她想着两人应该再没有什么事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了什么,只要女儿不耽误了学业,她都不会横加阻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毕竟,小柔的心思,再没有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了解了。
思来想去,顾榆决定和女儿平心静气的谈一谈。
“下午傅寒来过了,是不是?”顾榆坐在床边,审视地看着女儿。
罗柔点了点头。
“他说了什么,让你突然转了心意?”
他岂止是说了什么,罗柔恨恨地想,那人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今个儿一进门就非要自己过几天去学校填报志愿,她不肯他就对她上下其手,还拿了她的□□威胁她,简直可恶。
观察着女儿的神色,见她只低头默默不语,顾榆叹了口气,说:“你啊,到底是年轻,听他说两句甜言蜜语就昏了头,等以后才知道,这男人的情啊爱的,都是靠不住的。”
顾榆年轻时遇人不淑,大学毕业嫁了个凤凰男,当初就是不听家人劝,非得为爱献身,结果不到一年就以离婚收场,门当户对,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习俗自有它存在的合理性。也正因顾榆在婚姻一途吃了苦头,才会对完美无瑕的女儿期望甚高。既已身在上流社会,那么她将不遗余力地为女儿择选青年才俊,非富即贵是选婿底线,除此之外,更要对宝贝女儿全心全意,没有爱的婚姻终究走不远,顾榆深知这一点,因此对傅寒与罗柔的事一直处于矛盾状态,一方面是傅家在京城地位的举重若轻,另一方面是傅寒个人条件极其优秀,很可能是傅氏企业的少董人选,也是未来傅氏的接班人。最为关键的是,罗柔极其倾心于他,这么些年,能让女儿看在眼里的也只有他,因此顾榆对傅寒还是相当满意的。
让顾榆纠结的是,傅寒这孩子花花心思太多,不是一心一意之人,如此多情,怎可托付女儿终身?
“傅寒这孩子,太招女人喜欢,他又不是自律的人,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
罗柔忍不住反驳,说:“傅二哥以前不也这样,可自从结了婚娶了励飒,不也成了居家好丈夫?”
“这才多久,坚持几十年不变心、不出轨才能称得上。还是那句话,这个圈儿里的男人,靠不住的占大多数。”
“怎么就靠不住了,您和爸爸,锦姨和傅叔,还有小姨和姨夫,过了几十年了,不都一直恩恩爱爱的。”罗柔不认为圈内所有的婚姻都是貌合神离,至少从身边来看,总是有坚贞不渝的爱情的。
听了这话,顾榆冷笑了一声,说:“你小姨就不说了,傅寒的父母,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的美满婚姻,真实情况是怎样又有多少人知道?年轻时再恩爱,老了还不是要忍气吞声?”
“不会吧,傅叔一直对锦姨那么好,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顾榆淡淡地打断她的话,说:“你锦姨生了这么多孩子,不还是要看傅家老太太的脸色?她常年在国外定居,对京城的事儿也不太上心。听说当初生完傅冰之后两人就闹得一度要离婚,后来傅华年做小伏低也没能让你锦姨改变心意,若不是那时候有了傅寒和傅宸两兄弟,只怕是今天都已离婚了,哪里还会给你看到所谓的美满婚姻?”
这些都是陈年往事,罗柔从来不曾听人说起过。她这短短十几年的人生经历,见识的爱情和婚姻大多与她青春期的幻想相契合,因此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所谓的相敬如冰,不过是旁人的夸大其词而已。
“怎么会,锦姨经常在国外,不是傅叔照顾她的心情特地安排的吗?”罗柔喃喃地问,这消息太过令人震惊,她一时还消化不了。
顾榆轻抚女儿鬓角的发丝,爱怜地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道忘了小时候你追随傅寒出国上学的事?那时因为这双胞胎,锦瑟没能离成婚,却也不愿原谅了傅华年,自此就在国外长住,她曾想把几个孩子全都带到国外,奈何傅家断断不肯,锦瑟狠不下心,故此每月都会回来看望孩子们,即便这样,依她那外柔内刚的性子,肯定是不愿白白忍气吞声的,这种事,一旦发生,就是一辈子的疙瘩。所以傅冰自小就和傅家这边不太亲近,反倒是和陵城的外祖家蒋氏更为亲密,她舅舅家的孩子,那个叫韩冷的女孩儿,和傅冰几乎形影不离,跟亲姐妹似的。傅笙三兄弟倒还好,但到底是更偏向母亲吧,傅华年又死活不肯离婚,否则筹建多时的锦苑岂不成了笑话?他们傅家丢不起这个人。”
见女儿沉默不语,顾榆又道:“至于你小姨,就不多说了,她和锦瑟是至交密友,如今倒也不常在京城,如今之所以还维持和谐的表象,孩子倒不是唯一的牵绊,而是你姨夫宁浩不肯离,少年夫妻,哪怕是走到这个地步毕竟也有一份情在的。加上宁家和你外祖家都一力地反对,你小姨也是耳根子软,就这么忍了。”
“妈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告诉你婚姻有多么的不堪,而是希望你好好想想,究竟是一时的情爱重要,还是你的前程可靠。小柔,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妈这辈子都会为你筹谋打算,你想要的我一定尽全力帮你拿到,妈是希望你嫁人上人,但更希望你过得幸福,你明白么?”
罗柔点了点头,她现在心里一团乱,曾被众人交口称赞的美满婚姻,被撕开表象才发现内里早已是血肉模糊,这让她对曾憧憬的婚姻和爱情失望不已。傅华年当年那样喜欢锦姨,最终还是背叛了婚姻;傅寒现在就对她是这样的态度,哪怕结婚,他会做的比他爸爸更好?
罗柔犹豫了。
顾榆小心观察女儿的神情,见她眉宇间似有一丝痛苦,知道她现在正是天人交战的时候,也不打扰,起身道:“我先走了,今晚跟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无论是什么决定,妈都支持,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罗祥彬却觉深深地无力,他‘嘭’地一声关上门,朝妻子怒吼:“你到底要怄气到什么时候?嗯?”
“我没有怄气。”